一切过后 （兄弟 ）

灰色的理论到处都有，我的朋友，只有生活之树四季常青,郁郁葱葱。——歌德

一切过后，涅盘是否还能重生……

（一）

午夜惊梦醒，仍是那个大雨倾盆的空旷夜晚，檠带着满身狼狈撞进密不透风的雨网，任其冲刷嘲讽着他透心的凉，没有人能理解，这样一个普通的孩子究竟带了多少的忧伤、委屈以及绝望。

那一夜檠才恍惚明白过来，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亲情，不过是人们为了填补人性的缺陷而找的借口。荒唐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充斥在一个破碎的家。在利益面前，人总是选择利益，是，这没错，人都得为自己活着，图的就是此生畅然，只是这么原本单纯的愿望却成了亲情的巨大障碍。利，畅然之本，当亲情和利冲突时，人们总不自觉地选择利，不惜一切代价。这样一个沉重压抑的家，檠选择逃跑，跑出世间的残酷、无奈以及贪婪，或是任雨洗刷一身的阴翳直至生命尽头，没有留恋，没有痛苦，没有一丝情绪。

澐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捡到檠，那晚加班完就是他的第一个假期，凌晨的街上显得空旷而幽深，与白天阳光普照的温暖形成对比，世间一切皆如此。开车回家的路上，路得尽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虽然隔得远，但勉强可以看出那身影的踉跄与不顾一切，澐挑眉，放缓车速，身影近了，是一个15、6岁的失魂落魄的男孩，全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却仍然掩不去一身的桀骜，此时如同受伤绝望的困兽般朝车冲来。“刺——”随着刺耳的声音，一个急刹车，少年躺在了地上。澐心里一紧，应该没有撞上才对啊，随即推开车门去看情况，少年躺在离车一段距离的地上，似用尽力气般全身摊着，眼眸半开，任雨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檠心中冷笑，终究还是做不到离开这个世界，在撞向车的最后一刻，很没骨气的，他腿软了。澐检查过少年，没发现伤痕，放心了，只是……

澐家中

澐让少年沐浴换上一身他的家居服后，递给他一杯热牛奶，一边说：“沐澐，23岁，工程师。你呢？”

“檠，15岁。”檠一脸防备地看着澐，闪动的眼中似乎在问，你有什么企图。

“呵呵”，澐有些好笑，“檠，这个年纪还是初中生吧，大半夜的不好好呆在家里，跑出来不怕父母担心吗？”

“没人会关心我”，檠眼中的受伤一闪而过，之后又是满满的防备，“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关心。”

又一个问题小孩啊，澐心里暗叹道，“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到你。”

“不需要，谢谢。”檠撇撇嘴角，说出来你也帮不了，“另外，谢谢你的收留，我走了。”

“很多人都知道你痛苦，但能体会你痛苦的人却少之又少，而我能，所以你 可以 留 下 。”也许是曾经的受伤，澐明白那背后的痛苦所带来的折磨和伤害，如此，绝不允许另一个曾经的自己的存在。

檠有些愣愣地望着檠坚定而明亮的双眸，仿佛那眸中有着无限的力量和鼓舞，瞬间照亮自己灰蒙蒙的世界，一股暖流从脚底窜上心头，尔后如着迷般鬼使神差的点下头，愣愣地在那张温暖的笑脸中被拉进房间躺上床。直到门重新合上，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在黑暗中回过神来，不禁喃喃自语：“我这是怎么了？”而心中一遍遍地回荡着那句坚定有力的话语“很多人都知道你痛苦，但能体会你痛苦的人却少之又少，而我能，所以你 要 留 下 。”良久，一颗震动地惊天动地的心才平静下来，“哼，别以为这么一句话可以迷惑我，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檠冷笑，只是这话语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痛，痛，痛，檠的头脑中只剩下了这个字，却倔强、辛苦地维护自己的尊严，一如在那个“家”里的自己。

可想而知，换来的是又一重无止尽的痛，一波接一波，似乎无法承受了，檠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呜”，终于呻吟挣破了束缚，然后如洪水爆发般汹涌而出，檠哭了：不是我不勇敢，真的好痛，真的好累，真的，好想哭。从来冷漠的檠哭了，哭得那么压抑，那么让人心疼，是的，澐心疼了，这孩子……也是有苦衷的。澐松开了檠，任他趴在沙发上哭个畅快，顺便拿来了纸巾。

因为痛，因为无助，所以脆弱，而脆弱时往往容易想起伤心事，过往的伤心委屈如放电影般一一在檠脑中呈现，于是，越想越委屈，索性什么也不顾，哭了起来，甚至连澐是什么时候放开自己的也不知道，到底还是孩子。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檠突然感到尴尬，自己居然趴在人家的沙发上，当着打自己的外人的面丢脸地哭起来，还哭得浑然忘我，最让人郁闷的是哭完后那人还配合地把纸巾塞给自己。想到这，檠的脸上一红，不敢看澐，恨恨地一个劲地蹂躏手中的纸巾。澐好笑地看着檠的表情变化，知道是害羞了，走到檠身边，蹲下，平视檠的脸，“不如你跟着我一起生活吧，虽然条件比不上你家，不过也不至于饿死你。怎样？考虑一下吧。”檠诧异地看向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