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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参(cēn)差(cī)十万人家。重湖叠巘(yǎn)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千骑(jì)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江南之景,诚不负我,夜幕灯火,鱼龙共舞,千舟竞发,今日你我得见此景,也不虚此行了。”
说话的男人声音爽朗,雄浑如钟磬之音,身材魁梧,脚蹬马靴,身穿藏青长袍,眉宇顾盼之间,犀利如剑,混迹这江南繁华夜市之间,霎是出挑。不得不说,有的人,站在台上,也难以受万众瞩目,而有的人,即便委身人群,也惹得人想要多看几眼,而他明显属于后者。
“将军,您还吟上词了!”见身旁的上司萧靖如此悠然,韩陆可是急得够呛。“属下与将军是奉刘大人之命至荆州为新任刺史大人进献贺礼的,咱们办完事儿,不赶着回冀州,来江南这一帮文弱书生聚集之地做什么啊?”身旁之人显然没有一丝欣赏秦淮夜景的心情,眉头紧锁,甚为不满。将军今日迟迟不归,恐落人口实。再则虽然天下名义上统一,而各方势力暗涌抗衡,冀州将领私自来江南,亦是不妥。
“韩陆啊”萧靖眉毛微挑,非但不急,神色间倒是颇有一丝玩味,“你我是行伍粗野之人,大漠风沙不比这似水柔情,江南烟雨养人,如今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如也见识见识这古都金陵的风流才俊,美女佳人。”
“什么风流才俊?依我看这南蛮子都是那吹出来的面人一碰就烂,纸糊的炮仗死摔不响,成天咿咿呀呀的,就知道无病瞎哼哼!见他们说话走路我都烦,唧唧歪歪以为是娘儿们坐月子呢!”
见了韩陆这北方汉子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萧靖也不置可否地笑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侧店铺摆满琳琅满目的精致玩意儿,水边菱歌泛夜,继而眼前景象更为开阔,便是江南颇负盛名的烟雨杏花街。
弱水三千巷,风华烟雨楼。这是江南最繁华最豪奢的妓楼,楼阁层叠阙起,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凡夫俗子见了如此盛景直入云里雾里,难以自拔。这里是最大的销金窟,多少富绅膏粱在此冲冠一怒为红颜,一掷千金只为拥美人一夜。说白了,只要手里有钱,便有帝宫般的销魂待遇。有些事在此看得最为分明:穷人垂涎三尺,富者极尽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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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院?”韩陆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这……将军到底也是个三十几许年富力强的男人嘛!
“韩陆,妓院里可以看到听到很多人和事。”
二人寻了个相对冷清处坐了,也不叫姑娘,也不叫吃食,老鸨道是异乡人,又不大方,便打发了一壶淡茶,便头也不回地忙着照顾生意了。
风华烟雨楼中人声鼎沸,丝竹管弦齐鸣,一派热闹非凡。只听旁边一桌四五个穿戴富贵的公子哥儿各自拥了姑娘坐下,便开始高谈阔论。
“张兄啊,想当今北方连年征战,西南动乱不安,中原各大家族与名义上的州郡长官互相牵制,京中朝局混杂,也就是我江南得以偏安一方了,你我才得以尊享荣华,赏花月,望佳人啊。对不对,琴儿?”说着搂过身旁的姑娘,手指挑逗着琴儿微红的面颊,一派春光旖旎。
“这也是多亏了我江南有夏家啊!想当年夏家虽是百年书香门第,可这江南的名门望族都互不相让,明争暗斗,夏老爷虽然有文豪之名,受人敬仰,不过与世无争,晚年醉心风月,夏家有今日的权势,都亏他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可不是,这大少爷夏邯不比夏老爷子,可真是个厉害角色,二十几许就生生三次把圣上派遣的夏州刺史给吓了回去,二十八岁就夺了刺史的兵权,夏老爷死后,如今又十来年的功夫,夏州文武大小事的实权已尽落于夏家之手,竟逼得皇上不得不认了这一方诸侯,赐以侯爵之位。象征性地又将夏家所得以天子的名义封赏一遍罢了。”
“多年来,各地都乱着,独咱们有这歌舞升平的日子。如今这千里江南之地,已被赐名为夏州,我江南人都是面上有光啊。”
“是啊是啊,如今夏公不惑之年,雄震一方,更有其嫡出幼弟辅佐。这六公子惊才绝艳,有孔明之智,卫青之勇,人称道:上马杀伐决断,提笔绢纸生辉,更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军中万人仰慕。如今街边小乞丐都知道六公子的威风事迹。夏家如日中天,江南才得以太平,无人敢犯。”
“这夏雪维集家世、容貌、权利、才华于一身,便是已然娶了妻子,可仍是不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啊……”
萧靖不做声,面上神色淡然,耳中认真听着几个富家公子哥儿论着江南的时局变换,心中暗道:今日江南夏州之风光,独秀于其他各州,看来上至各级官员、文人名士,军中武将,下至市井闲人,乃至贩夫走卒都对夏州的无冕之王甚是敬佩,难怪有今日的繁盛。
一杯茶端得四平八稳,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想从前在冀州听闻夏家种种,以及英才天纵的六公子夏雪维,看来倒像是名副其实。
一个干净的声音打断了萧靖的思绪。
“阁下身处在这烟雨楼中眼里却半点儿不见风华绝代的美人,竟是一门心思听旁人三言两语的闲话,也真是品味独特。”这慵懒的声音盈满挪揄的笑意,从上方传来。韩陆起身看去,东张西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