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濉斋随笔(小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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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潭砚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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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永安十八年,梁熙儒窝在自己的破茅屋里啃着皮蛋。
【第一章】
壬辰年,己酉月,丁丑日,宜嫁娶、沐浴、出行、交易。
梁霖坐在长凳上,眷恋而心疼地看着眼前的财物,死死压抑着心中紧紧抱钱不撒手的念头,状似风轻云淡般将铜钱一枚枚点清,随后骤然瞥开眼,连钱袋带财物,一并狠狠往前一推,起身离开。此后硬是飞檐走壁,在四通八达的小巷里绕了大半个时辰,才生生甩开紧随其后的疑似债主。
走出小镇,他随手抹去眼前雾蒙蒙的泪水,如无数个日夜般身无分文地往回走。
梁霖不是孤儿,他有个爹,比没有更可怕。
梁熙儒是个大夫,苦学医书多年,看着仁心仁德,奈何是个庸医,杀人比治人快。待得将风寒病者治得命悬一线,便免不得花钱请名医出山,力挽狂澜。起初赔钱赔得倾家荡产,日后更是欠债无数,但他爹依旧乐此不疲。
按说人穷志短,可他爹穷得能把自己当了,志却是丝毫不短。琴棋书画,梁霖自小一样都没省了,举凡抽查起来没对上味,梁熙儒笑归笑,竹条子抽起手臂来确是丝毫不客气。到底都是赔钱的嗜好,于是更穷,穷到欠债,欠到还不起了就跑,还得抱着古琴棋谱跑。
梁霖此生最大的希冀便是有一日,举世都不愿借钱给他爹,但也只能是希冀。他爹固然是败家**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啥啥没有,做啥啥不行,奈何面相好,还尚有几分附庸风雅的资本,笑起来带着多年养尊处优的味道,一旦忧伤潦倒地看着人家,便难免给人种落魄公子、空有一腔抱负的意味。
为此,梁霖不止一次想过,似梁熙儒这样的人,养个儿子绝对是居心叵测。左右借钱是他爹的本事,但还钱赖账便一股脑都是他的事。逼急了,梁熙儒就把你往人堆里一推,直接跑。余下梁霖一人,跪在别人家门口,死死抱着人家大腿哭,哭到别人问不下去了才算完。
多年来,催债的堵到家门口,笔笔债务报上来,逼得他自小学速算,眼瞅着还不起便先酝酿着哭起来;债主寻来的打手左堵右截,他又得苦练轻功,随机应变;最狠莫过他爹随口教了他几句江湖必备技能,便顺手将他卖个人贩子,他九岁起便得哆嗦着手解锁逃脱。他不是没想过反抗,但论打架,梁霖打不过他爹,就只能一直被奴役着。
“爹,我回来了……”柴霖有气无力地喊了声,例行劝梁熙儒好好做人的话还未出口,就生生怔在了当场。
破败的茅屋外,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官府的人,个个面色冷肃,全无表情,里面的人听了动静,走出门外,活脱脱一位高官。一见这架势,还未等梁熙儒被押出来,柴霖直接跪倒在地,即刻潸然泪下:“大人,我不认识他!我是他捡来的,我还是个孩子!他欠的钱,我不赔的,把我卖了也赔不起的。大人,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现场气氛分外尴尬,高官沉默很久,回头弱弱询问道:“相爷?”
梁熙儒一身深色长衫,举止温文。迈出茅草屋门时,嘴角正牵着一丝熟悉的笑容,与他诈骗他人时何等相似:“宜年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认生。”
【第二章】
帘外的风景如画卷般缓缓展开,马车内,梁霖与梁熙儒四目相顾。梁熙儒眸色安然,梁霖气到发抖。
“爹,冒充朝廷命官要砍头的。”多年来,迫于生计以及……梁熙儒自以为大才的名医之途,凡遇高门子弟,他爹便是怀才不遇的国之栋梁;凡遇江湖侠客,他爹便是功成身退的隐士高人。梁霖疑心,上苍孕育他爹的本意,便是为了骗尽天下豪杰,狂敛三世钱财。
直至如今,这种辨识度模糊、段数颇低的角色到底无法满足他爹,梁熙儒终于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伸出了魔爪。爹!您是我亲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