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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靳言刚回国的时候,体重只有100斤——不仅因为被囚禁时的虐待,还因为他被解救后曾一度抑郁而拒绝进食。
傅子遇用了很多方法才慢慢调理好旧友的身体,却很难治愈他的心。
薄靳言不想去回忆那些事情,然而事实上他每天都在回忆。听交响乐时,分析案情时,思考时,一遍又一遍……
生性活泼的傅子遇也彻底变了个人似的,沉着脸一次次讲道理,威逼利诱的手段用了一圈儿。在他身边默默陪伴,一天又一天......
嗯,讲的是薄靳言逃脱鲜花食人魔梦魇的故事。
抢救持续了四天四夜。
傅子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终于从医生口里听到薄靳言性命无虞的消息时,自己强撑着没有倒下的身子骤然松了弦儿,腿一软便瘫在了长椅上。
医生也算傅子遇半个熟人,无奈叹气道,“你也四天四夜没合眼了,快去休息一下吧。”
傅子遇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而后似是终于缓过神来,挂着黑眼圈的脸庞如释重负地现出一丝微笑,“这气人的家伙,就知道他死不了!”
语音未落,他又奇迹般地站直了身子,伸手大力与面前人握了一握,“Doctor Chen,谢谢你了!过后请你吃饭!”平日里暖而干的手心,此刻竟汗涔涔的。
陈医生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直说了,“Joe,关于Simon的伤......后期除了康复训练,适当的心理疏导也是很有必要的。”
傅子遇敛了笑,眉心又起了一道小川,“靳言他,怎么了?”
“手术的90多个小时里,除去基本的生命体征,我们没有检测出病患任何的求生迹象。”正因如此,手术凶险无比,几次差点和失败擦肩而过。
可以说,薄靳言整个人,完全是由医生合力抢夺回来的。傅子遇差一点,就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朋友。
傅子遇神色一滞,清亮的嗓音微微颤抖,“我,我可以去看看他么?”
陈医生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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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遇推开重症病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伤痕累累,瘦骨嶙峋,清秀的脸颊再无傲慢而不可一世的神色,反而满是形销骨立的憔悴之感......一别数月,床上的那个人,傅子遇几乎已经认不出来。
薄靳言身上七七八八地插着管子,一动不动地躺着,呼吸微弱得像小猫,单薄的胸膛似乎已不堪重负,很久才肯受累起伏一次。
“靳言......”经历了无数个混杂着担忧惊惧的日日夜夜,傅子遇本有满腔的话想说,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吸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还活着,真好。”
薄靳言连眼皮都没跳一跳,他太累了,即使是睡了四天也不够。
傅子遇弯下身来,从被子里摸索着寻到旧友没有输着营养液的左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握住。
那手也瘦了,青筋爆着,骨头也凸出来了,甚至还带了许多青紫的伤痕,彼此层层叠叠地覆盖着。
可是这就够了,傅子遇此刻才真的感受到,薄靳言是真真切切地回到了他身旁。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你可快点起来接着气人吧,我都等不及了。”
。
。
傅子遇在病床边守了一天半,迷迷糊糊醒了数十次,又是给薄靳言探额头,又是给他掖被角,可床上的人就是没有反应。
当他拖着酸痛的身子,想去投个热毛巾给这人擦擦身的时候,薄靳言终于睁了眼。
也许是麻药的劲儿还没过,薄靳言的眼神有些呆滞。
傅子遇急促道,”靳言?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抬手按了铃,身子还兴奋地转了小半个圈儿。
薄靳言的眼睛又闭了起来,仿佛懒得多看这世界一眼,又或者是不想再看。
不消一分钟,陈医生便拿着手电走进来,抬手欲撑起薄靳言的眼皮检视一番。谁承想,还未触碰到他,感觉到声响的薄靳言便迅速一歪头,满是警戒地躲开了。
“老陈,”傅子遇觉出不对,对医生使了个眼色,走上前去,安抚地拍了拍薄靳言的被子,轻声道,”靳言,是医生啊。没事的,都过去了,没事了。”
薄靳言皱着眉头闭着眼,紧绷的身子缓缓松弛下来。
陈医生再次试探性抬手,薄靳言便又是抗拒地一躲。
傅子遇和医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不再逼他,哄小孩儿似的道,“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我让他出去。”
陈医生被傅子遇半推半就地出了病房,良久,薄靳言才又睁开眼,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黑瞳中一片空洞,再无灵巧或是傲慢,再无情感或是波动。
傅子遇看着他,思索一下道,“渴么?”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
傅子遇笑着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插着吸管端回来,送到薄靳言嘴边,“你肯定渴了,喏,喝吧。”
薄靳言唇色苍白,因为缺水而有些起皮,一双眼睛无神地眨啊眨,却一点张口的意思都没有。
“哦?还得我喂啊?”傅子遇逗他,“乖,张嘴,啊~”
谁知薄靳言木了一会儿,竟真乖乖张开了嘴巴。
傅子遇哭笑不得,换了勺子递到嘴边,“喝吧。”
薄靳言缓缓抿了一口,而后,像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再次张了口,等待投喂。
傅子遇便小心翼翼地再递上一勺。
如此这般,一杯水花了一刻钟才喂完。
傅子遇抽出纸巾,擦去薄靳言嘴边的水渍,“好点了吧?中午想吃点什么?”
薄靳言虽睁着眼,却再次恢复了一动不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