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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个坑。
预想中是个比较欢脱暖萌的兄弟文,当然写脱线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1】
顾珩再见到顾珏的时候,是甲子年的初秋。他喧宾夺主的坐在县衙的上首,眉目冷然的将自己望着。
顾珩耳朵里轰鸣着怒涛的声音,整个人都晕眩得几乎站立不稳,略一愣怔间,膝上已经重重挨了一脚,生生把他踹得跪倒在地上。
时隔两年,顾珏锦衣华服,他却褴褛衣衫;顾珏加官进爵,他流放岭南。
同胞手足,云泥天地。
顾珩微微苦笑,来时还奇怪怎么就突然被衙役抓进大堂,却原来,是顾珏不知抽了什么疯,千里迢迢跑来了岭南。
顾珩抬眼看着他,顾珏神色清淡,无端刺得他心头天翻地覆。顾珏来做什么?来看他如今有没有穷困潦倒?有没有如他所愿?
他已然身残,流放这西南烟瘴之地,难道还不够吗?顾珩低了头,那条被生生毁去的右臂因着连日阴雨,本就肿胀发作得厉害,如今更是痛入骨髓,仿似时时刻刻在提醒他那段刻骨的过往。
堂上的顾珏向旁边微微点了下头,县太爷会意,马上低头哈腰笑成了一块皱巴巴的陈皮,“顾尚书,您可以问案了。”
顾珏笑了一下,“何大人哪里话,这是你的辖内,理应由你审理。何况,我既为疑犯的兄长,自当避嫌。”
那县丞接了这块烫手的山芋,瞬间苦了脸,琢磨了半天才字斟句酌的开口,“堂下顾珩,你可知自己身犯何罪?”
顾珩不免讶异,抬眼道:“不知。”
县丞扬手掷来一卷书册,“你看仔细,这些文章可是出自你手?”
顾珩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捡起册子,随便翻了翻,上面的笔迹确然是他所写,文章也确然是他所作,他心里隐隐泛起一阵不安,点头道:“不错,是我所写。”
县丞一拍惊堂木,紧跟着瞟了一眼顾珏,呵斥中满满都是色厉内荏的味道:“你可知这文章乃是今年乡试题目,大胆顾珩,竟敢协助他人科场舞弊!此事已惊动尚书大人,你还不从实招来!”
顾珩瞬间了然。自他流放岭南后,穷困潦倒,不得不卖字为生,这篇文章便是月前有人托他所作,至于这是不是乡试题目,他却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科场舞弊虽然向来是本朝大忌,但区区一场乡试怎么也不至于惊动顾珏顾尚书亲自坐镇县衙。顾珏,是为了保他吗?
一念及此,他下意识向顾珏望去,却见他懒懒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顾珩心头突然激起一阵怒气,虽知此事疑点颇多,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设计冲着他来的,可两年前自己早已跟顾珏言明恩断义绝,他流放也好,残废也好,死也好活也好,都跟他顾珏没有半分关系。如今他却来高高在上的施舍他,谁要来买他这个面子?
顾珩虽已在岭南流放两年,终不过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一时间叛逆之心大起,嘲讽的勾起嘴角,直盯着顾珏的眼睛一字字道:“不错,我的确参与了科场舞弊。”
县丞一时间张口结舌。顾珩眼瞧着顾珏一向无波无澜的脸上终于浮起些晦暗的神色,心中竟然如报仇雪恨般痛快。
顾珏,顾珏,你也知道气吗?
良久,顾珏凉凉的瞥了县丞一眼,“该怎么问就怎么问,何大人总瞧着我做什么?”
顾珩利落的接过话茬,嗤笑道,“不错,我已认罪,自当伏法。本朝律例第三卷第八条明文规定,凡于科场舞弊者,杖四十,流八百里,终生不得入仕。我既身为流犯,当罪加一等。原应秋后问斩,只是顾尚书贵人事多,恐误了尊驾行程。那便判个斩立决,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珏终于被他的一再拂逆气得按捺不住,豁啦一下长身而起,扭头对县丞道:“何大人,嫌犯既已认罪,按例当如何?”
县丞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咽着唾沫道:“按律,杖二十,收监,秋……秋后……。”
顾珏的眼风扫过他,冰凉凉道:“那便按规矩办吧。”说着袖子一甩,摆明了要看热闹的架势。
顾珩跪在堂下,马上被人七手八脚的按倒在地上,犹未解恨,挣扎着抬头高声恨道:“顾大人回京之后,自可拿我的项上人头邀买个锦绣前程,毕竟这高风亮节的事情,顾大人也不是头一次做了!”
话音未落,身后的木杖已经重重抽下,顾珩只觉臀上一道火燎似的痛起来,慌忙闭了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让自己呻吟出声。县衙施刑的木杖沉重,足有手臂粗,抡圆了砸下来,每一下都好像要砸碎骨头。顾珩自小身娇肉贵,虽然这两年很是吃了些苦楚,却也没领教过刑杖的滋味,将将挨了七八下,已然支持不住,忍不住的翻滚挣扎起来,却被一根木杖死死压住肩头,一动也不能动。
又捱了几下,顾珩方才还要硬抗的意志被刑杖砸碎一地,再顾不得那杀千刀的顾珏会不会笑话自己,残破的痛呼一声一声从嘴唇里溢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眼泪不知不觉间糊了一脸。
堂上坐着的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顾珏长他八岁,从前那些与世无争的日子里,他们也曾伯仲相亲,兄友弟恭。孰料一朝风云突变,五王夺嫡,祸起萧墙。其时顾珏保着太子,他却与怀王赵祁煜自幼交好。彼时怀王年少,尚不满十四岁,天地良心绝无夺位之心。然而太子登基之后,却连下三道圣旨,一废怀王生母,二杀怀王家臣,三贬怀王入封地,非诏不得出。
怀王生母徐贵妃,贬入永巷七日后,便暴病而亡。怀王去封地途中闻之,当场呕血厥逆,大病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