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一个轻松治愈向的小短篇。
随手翻到的一个坑,突然想把它填完,万字以内完结——大概。
我忐忑不安地靠在檀木书桌前,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异闻录,实则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等着夫子的来临。
当朝帝师,为人心机深沉莫测,弱冠之年即为国师,位高权重,胸中凌云丘壑可窥见一斑。
爹爹一向自嘲是个莽夫,此次出征前把我拐去书房耳提面命着要我学点东西。我漫不经心地应了,直到次日管家才告诉我夫子是谁,当我暴跳如雷气势汹汹地冲进卧房找爹爹算账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张孤零零的纸躺在地上,上书两个恣意轻狂的挥墨大字:保重。
我不敢置信地瞪了爹爹粗虬劲削的墨宝好久,才在管家赔笑的一张脸下没从府里跑了去。
然而我此刻却不断内心发冷,大将军掌握三千铁骑,他的儿子的夫子是当朝国师。我虽不懂权术之争,倒也不是不谙世事的无知小僮。这些年我恶事做尽,东边拆了那大学士的府邸,西边装了混混和官兵大打出手鼻青脸肿……早在京都落下了一个“恶童”之名,从此乐得清静。
也难怪我昨儿听见要有夫子的时候一脸嗤之以鼻状,谁敢来教这样一个顽劣的小童?
以为韬光养晦之计。
不过若是爹爹听见了,只怕也会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骂我想的太多没事发慌,叫我滚出去好好念书去。
我心中烦闷,一把摔了书,坐在地上生起闷气来。
“游斐?”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响起,语音温和,却惊得我一下子汗湿里衣。
国师商予今。
我僵硬着坐在地上慢慢别过头去看向来人,似乎听见了脖颈之处传来的“咔咔”响声。
他一身素宣缂丝轻袍,精细的绣工在袍上织出淡远的云纹,腰间的一组佩玉用五色丝线穿了挂在腰间,除此之外再无一点装饰。然而有风拂过,袍上轻云竟似要缓缓溢出,流向青空中去。
我慢慢抬头,正对上商予今笑意淡含的眼睛,意味不明。
“怎么?这便行拜师之礼了?”商予今见我仍坐在地上呆呆傻傻,笑意更深,施施然走进书房站到我面前,伸手想来拉我。
我脑子里一瞬间转过千万种念头,电光火石间下了决心,也呵呵笑着去牵他的手:“学生失礼,让夫子看笑话了。”
“小子有点意思,”商予今看着我,微微抿嘴,“游将军前日造访寒舍,说你小小年纪顽劣不堪,定要我做你夫子,我三番四次推脱不过,便应了今日来看看——本以为这个时辰,肯定找不到你才是。”
我笑得一脸傻气:“学生怎敢怠慢夫子,若是爹爹知道了我不想学习,出征回来准得带我去刑部吃一顿板子了。”
商予今弯腰捡起刚才被我摔在地上的书,随口道:“《异闻录》?你看得懂?”
“大字不识一个,随手翻来装装样子,夫子别笑。”我继续将装白痴进行到底,实则我跟着东市的说书先生一年,加上我天资聪颖,自认为过目不忘,半年后就瞒着管家偷偷地在书房找一些山野小说看,基本的认读是肯定没有问题。近来的四书五经,虽枯燥无味,但强逼着自己看也是能看下去,挑先人的茬也是别有一番乐趣。只是这些我从没想向别人提起过。
“志怪小说平时看看消遣倒是不错,但也不能读多了,尤其是像你这个年纪——”商予今拿起书翻看我折了角的地方,我不禁心中暗叫不妙,“当心晚上尿裤子。”
他粗粗翻完,抬头看了石化的我一眼,笑意微微地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既是夫子,四书五经权术机辩当倾囊相授,琴棋书画虽说不能算是顶尖,但授予你总是没什么坏处,只是商某为人之师,倒想听听,你想学些什么?”
这便自己先称呼上了……我心中警钟叮叮地响,可硬了头皮还得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傻蛋样,干笑了一声,连自己都觉得面上的表情冒着热气腾腾的傻气:“俺啥都没兴趣,就想玩儿,夫子就教我怎么玩吧!”
商予今依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沉着样子,也只是略沉吟了会,似乎不管我说出多惊天动地地话来都不会惊讶。那淡如远山的温润眸子敛下了所有思绪,如月下幽幽深井。
这人——在朝堂上,恐怕也是这样一幅心机深重的样子吧!我暗自啐了一口,自古文人多心肠,我看老爹的粗莽性子看得惯了,心中对这样的人,着实有些招架不来,更别说我还想从他嘴里套话,话术,恐怕他也早历练得炉火纯青无人能出其右。
“风花雪月之事,”商予今迎着我的目光,“可不是什么能有建树的作为。”
我力图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天真活泼,都差点扑到他怀里去嚎上三声了:“我就是喜欢玩嘛!什么国事天下事,有爹爹和国师就行啦,关我屁事,我吃我的玩我的,人活一世不就图个自在嘛!”
“话是好话,可理是歪理。”商予今下了结论,满意地欣赏了一会我气结的模样,才不急不缓开口道,“游斐,初次见面,就处处卖关子,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我避不开他含笑的眼睛,只觉得背后慢慢沁出汗意,气势很足地反驳道:“我说的句句是实话。”
的确是,抛开别的,要不是我有个不着四六的爹爹,朝堂之事关我屁事。
我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好在商予今似是随口一说,转身在书柜上抽出几本居于高阁的书来放在我面前。我随手翻了,发现这居然是几本记叙吴江风土人情的,不觉讶异:“给我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