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瓦南烛(古风,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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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絮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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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烛生高山,经冬不凋。
【文案】
晁策筠转醒时,入目模模糊糊的一片白,懵懂茫然地被人牵着看南明王府长公子下葬。
王妃说,他是亲见长兄被杖杀,受惊之下高热不退生生烧空了脑子,才将事忘得一干二净。
而府外人是这样描述的——南明王晁正源,他弄死儿子有瘾。
【第一章】
“什么叫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晁正源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下人,抬步迈向王府,“是真的没有,还是有也被吩咐了不能说?”
方林没有接口。他只陈述他能陈述的事情,多余的话,无论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不做丝毫揣测。王府里不乏审时度势的聪明人,方林能从普通门客一路坐到这个位置,还深得南明王信任,靠的就是一个稳。
晁策筠自六岁册立世子,入京为质九年。彼时君王猜忌,既是不得已而为之,质过去能不能生还都难说。他有什么喜好,哪里是南明王府可以预料的?也许杀人谋权是爱好,也许吃食玩闹是爱好。但王爷既然问了,府里自然要寻摸出个结果,对此,晁策筠的贴身侍从回得很谨慎——公子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王妃去过了没有?”晁正源回府后直直往清常斋走,半道才像是想起这茬子事。
方林思忖片刻,据实以答:“简王妃方走不久。”
晁策筠以世子之尊被一路“护送”回来,这声王妃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定的便是位份。晁策筠虽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但只能算是“平嫡”。南明王正妻始终是突厥贵族阿史那思平,以简氏平妻身份诞下的子嗣,比之正嫡总是要稍逊几分的。
“今日设宴前再问问,若有什么忌口的,提前撤了吧。京里的人也好好安置。”
话语间,清常斋的匾额已在眼前。透过大开的门户,正见十余岁身量的少年站在桌前翻着什么,白色纱衣掩着靛色素面杭绸衣裳,束发为髻,由一支云纹簪子平穿而过,目光温和闲适。
晁正源几乎是迈入院门的当场就怔住了,良久才喃喃念出了两个字,连方林都愣了片刻。像!真的太像了!晁长公子生前聪颖恭顺,世家风范,言谈举止自带三分亲和,晁策筠不说话单站在那里时,可谓是像了个十成十。
屋外动静很轻,晁策筠却像是有所察觉般忽然抬起头来,眉间自困惑转向犹疑,左右揣摩片刻才搁下手中的物件:“父王?”
语气试探得恰到好处,既不亲近得刻意,又非陌生到隔阂,就像远行的孩子时隔多年返家,生疏中依旧透着自然,让人觉不出丝毫不适。不愧是能在京城浮沉九年的人。方林心中默叹口气,行了一礼:“见过世子。”
“先生客气,”晁策筠笑意谦和,很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睛,很坦然地回礼,一举一动都真实得触手可及,“策筠幼时还蒙您授学的。”
那是个可以让所有人感觉舒服的人,任谁都挑不出错处。方林当年确是王府的西席,也曾为晁策筠指导过两年的课业。那时晁策筠还不叫晁策筠,旁人更习惯唤他的乳名——南烛。
“不敢。”南明王府子嗣单薄,家风极严,方林还记得那小小的一团靠着简王妃跪坐在案前,生疏地握着笔,乌发垂散在雪白的衣襟上,粉雕玉琢,眉目清润,巴掌大小的脸上尽是泪痕,湿润的眸中水光闪烁,无辜又茫然。
半掩的长袖下,排着道道微肿的红痕,晁策筠垂髫之年尚不知事,怕是连为何遭了斥责都不知,只是径自轻蹙眉头仰视着他,雾蒙蒙的双目溢着泪水,嗓间也染着哭腔,一叠声地唤“娘”。
方林彼时还颇为喜欢这位三公子,回回授学都好笑地听他奶声奶气地唤娘。打得疼了还会眨着眼睛落眼泪,躲也不躲,只是哭,却偏偏哭得丝毫不惹人厌烦,反倒招人心疼得很。
而今,稚子转眼已成翩翩少年,晁策筠的相貌难免让人想起那个雨夜。晁正源伸出手,像是要拍拍他的肩,中途却到底是止住了,目光满含着追悔的克制,似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父王?”像是看出了晁正源的失神,晁策筠复又试探着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