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傻儿子(民国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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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个傻波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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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丰功伟绩,值得浇铸于青铜器上,铭刻于大理石上,镌于木板上,永世长存。当我的这些事迹在世上流传之时,幸福之年代和幸福之世纪亦即到来。
——塞万提斯堂吉诃德
我的祖籍在广东东莞,香港开埠之前,那里还是个又穷又破的小渔村。1842年以后,为了更好的生计,祖父一家就搬去了香港。当时正赶上容闳在筹办幼童留美事宜,满天下也找不到几个乐意去美国读书的人家。这样的幸运就落在了祖父身上。
十年时间,祖父花着政府的钱,从一个普通的中国少年变成了美国人。正当终于可以开始憧憬用西学救国的时候,晚清政府的留学计划却突然结束。同行的学生中,只有詹天佑和欧阳庚完成了高等教育,我祖父刚刚在耶鲁大学读完一年政治,但因为没钱,也只好终止学业。
回国以后,同批的留洋学生大都没有得到晚清政府的赏识,祖父算是个例外。他喜好穿西装,又能说会道,回国后很快就被张之洞发现,并一步步得到提拔。1907年,祖父被委任为驻外公使,上任半年回宫述职,又被西太后赏识。从此之后被留在宫里,负责给太后和小皇帝讲授西学。
那段时间,就是我家最鼎盛的时候。
可惜大清朝很快完蛋了,我家也跟着卷入离乱,没过多久就变得家徒四壁。祖父祖母相继去世,留下我爹像个无头苍蝇。
1912年1月1日,在当时大多数百姓眼里,还是宣统三年的十一月十三日。不过在后来的几十年中,人们逐渐改变了叫法,开始把这天称作民国一年,一月一日。
在那一天,袁世凯当上民国的首任总统,我爹入赘到金家,嫁给了我娘。
我外公是个地主,没念过什么书,可怜得只剩下钱和土地,和我娘这一个女儿。我爹嫁到金家七八年以后,外公也撒手人世,从此金家变成许家,金老爷也变成了许老爷。又过了三四年,天雷滚滚的一个春日,我终于出生了。
出生那天,有个癞头和尚路过我家,神秘兮兮地告诉我爹,说他的天眼看见我家屋瓦上金光冲天,乃是文曲星转世之兆。可能因为我爹爱读《红楼梦》,所以对这种癞头和尚的话总是深信不疑。他给我取名叫作春熙,所谓“众人熙熙,如登春台”。我爹幼年时受过西太后的恩惠,他这一生有两个心愿:亲眼看到大清复辟,然后亲眼看到我考上状元。可惜清朝之后的几次复辟都相继失败,他的这两个心愿也以遗憾告终。
不过承那个癞头和尚的吉言,我的确打一出生,就展现出了天才头角。我两岁认字,三岁读诗,到了五岁,已经能够提笔成诵,出口成章。我爹每次只要一听我念书,两个眼睛都会笑成缝,然后就在一旁拈着胡须直点头。六岁的时候,我被送去市里洋人办的学堂,开始修什么数学和物理。
这样一来我可懵了,完全听不懂先生在讲什么,一时间风光全无。去了几天就闹着要回去。我爹先是不许,所以转天我就把一满壶凉茶浇到了一位先生的头上。然后得偿所愿,被提着衣领扔了回去。
“许老爷,晚辈才疏学浅,您家这宝贝少爷还是留着您自己教吧。”
我爹听完前因后果,气得鼻尖都红了,从柴房里抓来一根扫帚,追着我就要打。我一溜烟钻去我娘我后。我娘人往那一站,我爹立刻没辙了。他早年是入赘进金家的,所以即便到了现在,也处处感觉矮我娘一头。我娘一直溺爱着我,她总说:“咱们春熙呀,什么都好,就算不去那什么洋学堂,往后也一样出人头地。”我深深地相信这句话。自那以后,我的学业也渐渐荒废下来,我爹恨得牙根痒痒,每次在我娘瞧不见的地方,就长吁短叹:“慈母多败儿啊!慈母多败儿!”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我家发生了一件鸡飞狗跳的事。一个形容瘦小的女人带着个男孩来到我家,并指着他说是许老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