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书律影

学堂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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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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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先生第一课教孩子们写自己的姓。

田稻拿过先生写的一个红色的“田”字。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姓,原来是这么简单,就像一块田,周边四条田塍,中间横竖两条塍。看来很亲切,不像姓杨的杨字那么多勾勾刀刀,扭来扭去。韦先生对他有了成见,想抓住把柄,治一治他身上的野气,命他仿照红字写一个试试。他吃力地握起笔,五寸长的笔杆比一丈长的鱼叉还难弄。他笨拙地一笔画成了个“回”,然后,从下到上从右到左在中间画了个“十”,递给先生。

先生冷笑一声,抓起他的右手,抖了两下,说:“抓螃蟹的手,横爬!”举起檀木戒尺,冷不了地打下来。连打十下,火辣辣地痛。他充好汉,没哭。

“这不是‘田’吗?”他觉得十分委屈。

“耕田耙地也有个倒顺。”

“我爹耕田就是先耕四边的,不信你去看。”

“这是写字,不是耕地!再写!”

阿稻换了左手,先画了个“十”,再画“回”。

先生又抓住他的左手。他把手猛地抽回来:“不是吗?”

“伸出左手,搁在桌上,我要教你!”

田稻伸出了左手,以为先生要把“田”字写在他手心上,不让忘记。

“啪!”檀木戒尺重重地打在手心上,手心手背一阵麻。头上的冷汗冒出来。

“为什么?”

“我教你,左手不是写字的,用右手。再写。”

先生拿起笔,示范了一遍,

田稻有所悟了。他按照先生的写法,摹了一遍,以为不会再错了。殊不知先生跟他是对面,他刚好写反了。

“哼,你倒不笨呀!”

“不是吗?”他拿起那张纸,倒看横看,“反正倒顺都是田呀。”

“你还蛮有理的。田麦,你来写。”

田麦一直在一旁看着,听先生这么一说,他拿起笔,按照先生的写法,写了个“田”。先生摸了摸胡子,老脸一动,笑了。

“我跟他写的一样。”田稻不服。

“拿凳子来!”先生命令一个比阿稻大三四岁的学生。

大同学搬过一条长凳,不知先生要干什么。

“教化教化,不教不化。趴上去,我看你嘴硬还是屁股硬。”

糟啦,要打屁股。

他趴了上去。“先生,别把裤子打破了,我就这条新裤子。可不可以打别处,打背?”他撩起后襟,赤了背,运足了气。

“扒开他的裤子!”先生命令道。

同学笑了笑。

“扒!”

大同学拍了拍阿稻的背,扒开了他的裤子,露出两块圆滚滚黑黝黝的屁股。

先生把一根两尺多长一寸多宽的竹板递给大男孩:“给我打,打十板,让他自己数。”

田稻想反抗,可如果得罪了先生,学不到字,父亲打起来是更不留情的。他抱住条凳,蹶起屁股。

“啪――啪――啪――”竹板韧性好,弹力大,那同学又会使力,打得清脆悦耳。先生十二分满意。

阿稻皱着眉,数着:“―――二――三――”好汉一条。

众生目瞪口呆,最小的吓得哭了起来。

“啪――”先生一拍惊堂木,谁也不敢哭了。

“先生!”田麦跪下,“分三板给我吧,我帮哥挨。”

“唔,梯道天悟。你能代他写字吗?”

“能,先生,我帮哥写。”阿麦恳求。

“你能替他一辈子?”

“不要你替,打吧!”田稻咬紧牙关说道。

“看在同胞手足情上,免去三板。”

阿稻从凳子上跳起来,立得稳稳的,左右各一掌,贴紧裤子,收了收腹,扎紧裤带。“老子姓田,不信就写不好一个田字,写不好,老子不姓田!”他抓起笔。

韦先生说:“好,我教你。先左一竖,接着上一横,连着折竖,下面空着,再写中间一横一竖,最后封门。”他边说边写了个红色的一田。

阿稻一学就会,一口气写了五个“田”字。

“原来,你不笨啊!”

“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哼!那么容易?写字有写字的规矩,由你乱画?先左后右,先上后下,先撇后捺,先中间,再两边,先进人,后关门。先人创下的规矩。读书可不像种田,使蛮力出生活。做文章不是撒种种庄稼,学问呀!磨穿铁砚啊!看来,你尚不是没眼的石头。瞧,这个字是打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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