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末最后一日

初夏的午后，路边一家小面馆的门半开着，虽然有风扇不停在头顶咯吱咯吱地转动，但屋里还是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这家小面馆的店面很窄，只放了五张桌子就把整个房间挤得满满当当的。面馆的老板张阿姨正站在柜台后头，手里攥着块抹布擦拭着灶台，眼睛却盯着门口那条窄巷，等着自己的女儿放学回来——今天是学期的最后一天，她们中午就应该放学了。她瞅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两点，街上的人声稀了，只有蝉叫一声接一声。

店里此时只坐着一对母女，娘俩儿占了靠窗的那张桌子。张阿姨认识她们，是住在附近的郑妈妈刚从学校把女儿吴晓琴接了回来。这个叫吴晓琴的女孩和自己的女儿就读同一所小学。只见那个叫晓琴的女孩正低着头，用筷子在碗里拨拉着面条，却半天没往嘴里送过一口。郑妈妈坐在女儿对面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些责备说道：“你说你这成绩，数学才考了八十二，语文也好不到哪儿去。这眼看过了暑假就要五年级了，你觉得你还能分进重点班么？”

女儿没吭声，只是低着头，小手攥着筷子。这话让柜台后的老板娘听到了，她手里的抹布停了停，心里琢磨着：自己的闺女文静应该明年也是上五年级，不过估计是上不了什么重点班的。

郑妈妈继续对女儿絮叨着：“隔壁王婶儿家的闺女，回回考试年级前十。人家爹妈在厂子里忙得脚不沾地，也没见她耽误学习。你呢？天天盯着电视看《还珠格格》，小燕子喊一句你就笑得前仰后合。”晓琴的脸微微涨红，头垂得更低了，筷子在碗里搅动得飞快，面条都被搅烂了。郑妈妈见她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更是旺了几分，声音也跟着往上拔高：“你这孩子…！”

晓琴的肩膀微缩，嘴唇紧绷，眼睛始终盯着碗里那碗已经凉透的面条。张阿姨怕郑妈妈继续发火，于是赶紧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脸上挂着笑，手里还攥着那块抹布：“哎哟，郑姐，别动气。小孩子嘛，成绩一时半会儿上不去也正常。你看晓琴这小脸瘦的，肯定是熬夜看书熬的，孩子也不容易啊。”

郑妈妈冷哼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用功？她要是真用功，成绩能这么差？老板娘，你别替她说话，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晓琴的身子一僵，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她那小小的眼镜片后，眼中正含着的泪水。老板张阿姨瞅着小姑娘委屈，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赶紧走过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声音压得低低的：“晓琴，没事。你妈也是为了你好，以后你成绩上去了，她也就放心了。”

看着晓琴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老板娘不由得想起了自家闺女李文静。张阿姨心里也清楚，自己家文静的成绩肯定要比眼前这个女娃子还要差得多。人家女孩至少还在担心考不考得上重点班，自家闺女却连及格都难保。想到这里，老板娘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抹布，感觉自己可能不太有资格在人家教育孩子的时候出来劝说什么。

郑妈妈严厉的继续训斥道：“晓琴，你这次数学扣了十八分，语文也扣了十五分，回家我就给你算这笔账。一分打一下，到时候你自个儿数着，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考成这样！”

女孩的身子轻轻颤了颤，泪珠也顺着她那圆润的脸颊缓慢的滑落了下来。面馆的老板娘看着晓琴落了泪，着实是些不忍。于是犹豫了一下后试探着问道：“郑姐，真要打孩子啊？晓琴平时挺听话的，要不…”

郑妈妈摇了摇头，语气里可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行，学习的事可不能惯着她。这次不打她，下次她就更不把成绩当回事了。我听说隔壁王婶儿家那丫头，每次考不好就是一顿打，现在成绩可好了，她爹妈都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