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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本来是打算开在寒假,近来天气转寒,外出活动减少,所以闲来无事,就先开着吧,缓更。
果然趴窝比较适合我,哈哈。
一个比较贴近现实的坑,尽量走心。希望大家多多给予爱心吧。
一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华北小村庄的一个普通夏夜。
月亮明晃晃的照进屋子里,屋子里的摆设一目了然。一张大土炕,蚊帐里躺着三个人。
墙最里的是个小孩,看身形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小孩头发有些湿濡,穿着白背心短裤衩,嘴巴微微张着,睡得正酣。似乎感觉到身下的凉席被体温烤得热烘烘的,往凉快的地儿拱了拱,顺手挠了挠腿上红肿的蚊子包,接着睡了回去。
老妇人本来就睡不沉实,被他的动静惊醒,手里的蒲扇往小孩身边凑了凑,又开始有节奏的给他扇起风来。
这时候老头打了个急促又尖锐的呼儿,在拐着弯的时候突然刹车,一下子被呛住了,也醒了过来。
“这天儿热的,没法睡啊……”老妇人叹了一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老头儿翻了个身,含糊的嘟哝,“明天老二回来,你多少眯一会儿也管用。”
“赶明儿你集上买点正经儿八愣的菜。”老妇人闭着眼睛,嘱咐着,“老二半年回来一次,别光顾着贪便宜。”
“知道了……”老头儿随口应付着,呼吸又开始沉重起来。
“想我的小孙子喽。”老妇人喃喃着,“也不知道阿忱长高了多少。”
老头儿两片嘴唇合上又被呼吸的气儿吹开,发出一个类似金鱼吐泡的声音,已经睡着了。
“可怜了阿衡这孩子哟……”
自言自语,老妇人压低的嗓门在最后一个感叹词上拉了长音,像柔软触角一样慢慢伸进寂静的夜里。
老人的觉儿一般都少,五点多鸡叫头遍的时候就起来了。
“开饭啦。”老妇人端着刚刚煮好的豆瓣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发黄的不锈钢碗里盛着颗颗饱满的豆瓣,黄澄澄的色泽混着扑鼻的香气,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桌子上。
楚衡正洗着脸,迫不及待的随手一擦就掀开了笼扇里的白胖馒头,烫得左右手倒替着,嘶嘶哈哈还是不撒手。
“傻小子。”老妇人笑着嗔了一句,坐进圈椅里。老头儿从外面走进来,也坐进另一侧的圈椅里,拿起手边的菜汤就是一大口。汤还有点热,老头儿皱了皱眉,赶紧放下。
“你们爷孙俩,一个个的,这吃相都一样!”老妇人又好气又好笑。
吃完饭,楚衡钻在老头的三轮车里,后面老妇人不忘继续磨叨,“菜买新鲜的,单子你捎着了吧。”
“捎着了捎着了。”老头儿把列好的清单随手一塞,脚下一用劲,“走嘞~”
世界臣服于强大,又把弱者踩在脚下。生存就像是一场格斗,力量单薄的人少不了要挨拳头。
楚衡能够清楚的数出院里有几只蚂蚁窝,哪个土堆堆得比较高,哪个窝的蚁流量比较大。心情好的时候,楚衡会搬个小板凳坐在蚂蚁窝前洋洋洒洒的丢些馒头屑,得意的像个仁慈的国王。心情不好就化身暴君,研究无数种死刑,手持小刀给它们砍头,放大镜把它们烤得蜷缩干枯,再不尽兴干脆用水把整个蚁窝灌满。
在楚衡的世界里,他掌握着生杀大权,好不威风。
但是在外人眼里,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孤单的小孩默默地坐在院子里,低着头闷不吭声,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大人们的顾虑是有原因的。当地的俗话,七岁八岁狗还嫌。正是撒欢的年纪,而楚衡无聊的做这些事情,是因为他没有朋友。
楚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单单他被小伙伴排挤,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现实往往比自己想象的要残酷太多。
楚衡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个小村庄里,爷爷是退休的乡村教师,日子倒也过的安逸。爸爸楚肇新在省城工作,每年回来两次,带着妻子向晴和小儿子楚忱。
奶奶不厌其烦的叮嘱楚衡要体谅爸爸工作忙,向姨身体不好,照顾不了他和弟弟两个人。楚衡每次都像个乖宝宝一样睁着大大的眼睛,顺从的点点头。奶奶就会开心的摸着他的脑袋,真懂事。
其实楚衡一直知道,大人们试图隐藏的东西。
每当看到大街上有小孩骑在爸爸脖子上的时候,每当听到年轻的妈妈焦急呼唤玩疯了的孩子的时候,楚衡就知道,自己不一样。
所有的疑惑解开,更是在前些日子,一个闷热的夏夜。
客厅里老式的时钟敲响了十二下,小姑睡在奶奶身侧,给自己两岁的儿子打着扇,悠悠的和奶奶聊着天。
“阿衡这孩子也是真可怜啊。”温柔的女声泛着丝丝的苦涩,带着做了母亲之后的同情和博爱。
也许是阴差阳错,偏偏那个时候,楚衡无声的醒了过来。
“这孩子命苦,”奶奶接过话茬,声音徐徐的回荡在空气里,“投错了娘胎哟。”
“二哥也真的是,都那么多年了,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
“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二哥就是一根筋,认死理儿,念那么多年的书都念傻了。”
“不过当年阿衡他妈差点让二哥全毁了,能不恨吗,二哥对嫂子那么好。”
回想起当年那场差点家破人亡的闹剧,两个人似乎都心有余悸,沉默了半晌。
屋外不知道谁家有动静,开始有狗叫起来。一只接着一只,此起彼伏,掩盖了静夜里粗重的喘息。
“幸亏那女人还有点良心自己走了,不然真的没法收场了。”
小姑的声音像水一样在空气里漾开,却一点一点穿透楚衡的耳膜。“二哥也算够狠心了,这么多年对这孩子不管不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