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已完结）

小石头

盛夏的黄昏知了在老榆树上不停地鸹噪着，炊烟袅袅地从小村每家每户的烟囱里升起，红红的日头已经落到村西边田里的高粱秆儿上，小学校的场院上响起了“当当”的钟声，孩子们背着书包、搬着小板凳儿，仨一群、俩一伙地往家走。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飞快地从村口往学校跑。这个孩子叫小石头，去年刚上学，聪明的小家伙调皮的很，经常搞些小把戏来捉弄人，为此没少挨他爹的鞋底子和笤帚疙瘩。

今天小石头特别高兴，因为他花了三个下午的时间，终于在村外很远的小河里学会了游泳。作为生长在黄河岸边的孩子，游泳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本领，可小石头的爹娘就是不让他下河，害得胖墩儿和柱子他们老是嘲笑他。

前几天下大雨冲垮了河上的木桥，隔壁村的学生暂时来他们村学校上课，小石头新认识了个水性好的小伙伴叫二牛，二牛知道小石头不会游泳，就自告奋勇教他。

虽说已经是九十年代，可贫困的村庄里教学条件依然很艰苦。由于教室少，学生们按不同年级分上下午上课，还要每天自己搬着板凳。小石头这三天就是下午上学时间搬着板凳从家里出来，把板凳放在教室再去隔壁村找二牛学游泳，放学时再把凳子搬回家，这样爹娘就不知道他逃学了。

小石头冲进教室，跑到最后一排就傻眼了：板凳怎么没了？小石头前前后后找了好几圈，可一个板凳也没找到。这下小石头可高兴不起来了，自己要是空手回家，爹娘不就知道自己逃学了？

想起上学头天晚上爹的话，小石头的屁股就发紧。那天晚上，小石头他爹找来一根擀面杖粗细、一尺多长的枣木棍子，对小石头说：“石头，上学了，要好好念书。要是再敢调皮捣蛋，爹就拿这个揍你、捆起来揍！”

小石头的腿象灌了铅一样，磨磨蹭蹭地捱回了家。到了自家院门口，偷偷往里看看，饭菜已经在堂屋里摆好了，爹下地应该已经回来了，好像就在等自己开饭呢。看看天色不早了，小石头忽然灵机一动：不如就说放学和同学玩儿把凳子摔坏了，虽然也是犯错，但有奶奶护着、娘劝着，也许就不会挨打了。想到这儿，小石头耷拉着脑袋走进了院子。

“放学了？”刚进堂屋，就响起了石头爹陕北农民憨厚质朴的声音。

“嗯。”小石头心虚地应着，没敢抬头。

“咋这么晚才回来？”石头爹抽了一口叶子烟，又问。

“放学和胖墩儿他们，在后岗上玩儿骑马打仗来着，”小石头摘下书包摆弄着书包带，眼睛瞅着红砖地上爹穿着黄胶鞋的脚，吞吞吐吐地说：“把板凳当马骑，玩儿的太猛了，把板凳骑散架了，所以…”小石头看见爹站起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 散架了再钉上就中。”石头爹的语气有些僵硬。

“啥？”小石头没想到死还要见尸，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爹，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我去喊娘来吃饭。”石头娘的声音有点打颤。

“吃饭？他还有脸吃饭！”石头爹突然提高了嗓门，吓得小石头一激灵，抬头一看爹的脸憋的发青，额头上的青筋崩起老高，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小兔崽子，学会逃学了你哈，一逃就是三天，”石头爹边挽袖子边来来回回地走，“说！你逃学干什么去了？”

小石头吓呆了，半晌没说出话来，石头娘赶紧捅捅他：“石头，快跟你爹说实话，”

“我，我，我跟隔壁村的二牛学游泳去了。”小石头的声音小得象夜里在蚊帐外面哼哼的蚊子。

“什么？谁叫你去学游泳的？我跟你说过不许下河，你忘了？！”石头爹指着小石头的鼻子吼道。

石头娘赶紧蹲下，扳过小石头的脸对着自己：“快跟你爹认错，说你下次不敢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小石头更害怕了。

“下次？还有下次？！看我这次不揍死他！”石头爹伸手来抓小石头，小石头扭头撒腿就跑，他想跑到奶奶住的东屋去，每次爹要打自己奶奶总会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