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自白:
爹,我怕您,
小时候,我怕你,因为娘说你是我们唯一的依靠,
娘走后,我怕你,因为我怕惹你嫌后再无依靠,
恨你风流成性,不疼惜娘亲半分,
恨你不懂关怀,自以为是,
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独立,不要贪心,知足常乐,
我总以为我是你的可有可无,
可你却告诉我,你爱我入骨。
—————顾桉
第一章
我叫顾桉。
我娘说,桉树是种很好养活的树。
其实我知道,桉取其音,我娘是希望我一生平平安安。
我娘是被藏在后院的女人,还是三妻四妾里的那个妾,若是个宠妾到还好些,可惜是个没人疼的。
我娘长在书香门第,可惜家道中落贬落风尘,才那么不幸遇上我爹。
我爹是当朝的御史大夫,是正三品官员,但也是世袭的英国公。
我爹风流成性,家里三妻四妾,外头指不定还有一座城,他拢共就四个儿子,但却有成群的女儿,我排行第三。依我看,保不准是太风流了上天看不惯所以子嗣少,出来的都是丫头片子!
我爹对我娘是一时新鲜,没想到还真留了种,按他那种不回头的性子,没见他多看中我娘亲。还真的是“百花丛中过,遍叶不沾身”
我娘没有娘家,又是风尘中上来,被府里的人看不起,我娘胆小,虽受大房欺凌,却事事忍让,不仅自己忍还叫我一道忍。
她说:“桉儿,你要记住,你是庶子,事事绝不可与你的哥哥们争执,要有自己的本分。”
起先我还理论:“大哥是大娘的儿子,桉儿不与他争执,可是二哥同样是庶子,为什么我要让他?”
娘突然哭了,吓坏了我。
我看着她泪如雨下便是暗暗发誓:我不争,永,不争了……
娘说的对,只要默默无闻大娘就不会寻我们霉头。
我是我爹所有儿子里最透明的一个,不说我大哥自小的太子伴读,我比不得。几个庶子里头,我既没有二哥出众的才华,也没有小四超群的武艺,照我爹的原话是早知道你丫是这么不长进的东西老子何必巴巴带你母子进府教养?!
十四岁那年的冬天雪下的非常大,月例和炭火又被黑心的奴才给克扣,屋里冷得直哆嗦,我放下手里的毛笔,干脆不做先生布置的功课,搓了搓手,回头看娘亲正在缝补昨年冬天那件袄子,其实我娘长得很好看,那张漂亮的脸就应该穿好看的衣服,何必一件袄子穿了一冬又一冬?心里瑟瑟的疼。
我倚在窗口,看窗外飞雪,漫不经心道:“娘,你说要是桉儿有一丝出彩,爹他会不会多照看我们一些……”
我话还未完,我娘就惊得连针线都掉了,她说:“桉儿,娘亲求你,万不要再有这念头!我只求你平平安安的,等你大哥当家你分得一点家产,过上自己的日子就好!就是福气!”
我苦笑,别人家的娘是巴不得儿子多出众好撼动嫡子地位妄想一日当家做主,我的娘担惊受怕,就怕我比过了我大哥……我知道她万事都为我好,毕竟我们对大房来说简直就是一捏就死的蚂蚱……我咬了咬嘴唇,回头对她轻轻一笑,道:“娘,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
娘亲,你不知道,二哥文采出众,但他的文章是我代笔写的……
小四一套剑法出神入化,但他根本就打不过我……一张涂鸦就被爹夸为麟儿的四弟,而我的画宁愿在市面上以假乱真也不能在府里展示半分……
例钱克扣太多,大房当做恍然不知,眼下生计才更为重要。
没有例钱,走哪都不方便,就连送炭火的奴才都打赏不起……娘居然接过粗实奴仆的事,洗起衣服来,寒冬烈风,看她手指通红却不亦乐乎,我有多恨,同是府中公子,我娘做仆役之事无人理睬,恶奴欺主,而别人的娘亲批锦袍戴狐裘,雍容华贵!
一月又一月,居然靠着娘亲洗衣顺利换取炭火得以过冬,在我窃喜春季将到之时,我娘却病倒了。
原以为府里的大夫是万能的,可惜这次却是不见好。娘的病越拖越重,无奈之下我去求大娘救我娘一命,我知道她能请到宫里头的御医,要不然,给她看病的那位大夫医术也十分了得……
我永远都记得,大娘她靠在那把红木镶玛瑙卧椅,椅子上是金丝孔雀裘,她桌边的紫金熏香炉飘起袅袅的烟雾,一只外供的波斯猫儿在她腿上居高临下……
永远永远的记住,她轻轻一笑,满带不屑的那句:“桉儿,要我说,你娘到底是个没福气的,要是寻常风寒早就该好了。你说母亲到底不是神仙,哪里救得了你娘?要是有福,自会好的。”
我哭了,十几年来,再委屈我都静静忍,现在坐在后山为自己无能为力哭得凄凄惨惨……
无依无靠,听天由命,没过多久我娘就去世了。
我娘弥留之际还是拉着我的手道:“桉儿,你要记住,你是庶子……我们不要出人头地……枪打出头鸟……你只要好好的,以后…………会有好……好日子的………………”我哭糊了眼睛,满口答应她。
大娘是像施舍按照妾室身份给娘安葬。
“桉儿多谢母亲对娘的一番厚爱……”滔天恨意强行压在心里,叩谢大娘为娘亲操办丧礼。我越来越透明,越来越不让自己出现在大院视线里。
第二章
就这么过了两年,两年来,我能看见的例钱是越来越少,房子里装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到最后我只好操起画笔,上街卖画。
本来卖得好好的,没想到卖着卖着居然还卖出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