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书律影

明月入怀君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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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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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构思的脑洞了,大概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小故事,兄友弟恭,最后各得所求~

(一)

容庚搁下笔,细细对着字迹端详一阵,仿佛甚是满意。他小心卷起文册,又将笔悬了,才道:“过来。”

江瑾璩举了一个时辰的戒尺,小臂早已酸痛不堪,闻言松了口气,虽然有些怯意,但总算不用再磨时间。

他跪的所在离容庚仅十步之遥,却不愿膝行,勉力撑起身子半步半步挪过去。

重在案边跪下时,他几乎听到了关节弯曲的咔嚓声,手臂和小腿一起麻麻地痛,血液循环不畅,膝盖接触地面的一块更是有如针扎,连带着太阳穴也一跳一跳。

容庚的笔悬是有来历的,以锦纹花石镂就,山中仿佛有松,松下有人影,凹下去之处水渍汇集,恰似深潭,特重其浑然天成,奇巧起伏。江瑾璩盯着笔悬,暗暗在心里叹气:容庚就在他面前坐足了一个时辰,他连稍歇的机会也没有。

容庚要罚,论理他该受着,但论情是另一回事,情理不合,便难心服口服。

心下如此想,他面上却不露愤懑之色,只略微挺了挺脊背,跪直了些,显得态度端正。

这个时候嘛还是要务实一点的,非要梗着脖子和容庚争,真没什么意思。

容庚强令他跪了一个时辰,见江瑾璩垂眸不语,抽了他手中戒尺,问:“昨天夫子讲授诗赋时出了点事?”

昨日讲堂之事虽被严令不可传扬,但容庚自有自己的一套关系网,不过午后便已知道,再打发人一问,事情就明白得七七八八,眼下一问只不过要听听他怎么说。

江瑾璩膝上疼痛越来越尖锐,眉心微蹙,思索片刻,将事情经过略讲了一遍。

早课之时,恰值薛老讲学。这薛老在九禹山当客卿当了多年,早时还下山探探兄嫂,待年纪稍老,懒怠走动,便在山上一再读古经,讲早课。不知从何代弟子开始讲起,也不知到何代才能结束,据有新入门的弟子悄悄说:“他讲的经文注,漏印的那一行,我爷爷收的刻本已经改了新版纠过来了!”

薛老授课,还喜叫人谈文赋,重点是需顺着其心意谈,众弟子均默默听着,祈祷自己不要是被点到的那个倒霉蛋。所幸薛老精神不济,一月也不定上几次早课。九禹以武开宗立派,不兴文教,其余夫子对武林大宗弟子要求不如何苛厉,自讲自听。

江瑾璩正是与薛老起了争执,起初只是观点相左,薛老却一味斥责:“祖宗之法岂容半点更改”,斥他净看些旁门左道之书,反而生疏了正统。江瑾璩辩才素好,又少年冲动,便将古人成法之弊列出几条。

两人既有对答,言辞便尖锐起来,老的绝不能在学生面前落下风,少的也绝不让步,有那机灵的打了个圆场,给双方都下了个台阶,江瑾璩顺势自承才疏学浅,薛老道他“果是才疏学浅,不晓看圣贤之书。”

江瑾璩当即愤然道:“学生才疏学浅,却也曾读诗书礼易,孔孟之道,不知先生所说圣贤之书,不指这些,莫非指的是《风花堂》?”

这话说得尖刻。

薛老少年不得志时,有一阵子以写野狐鬼怪,书生小姐故事,合为一本《风花堂》,读书人写这些向来被视为上不了台面,薛老之后视之为大耻,故弟子之间悄悄流传,明面上无人敢提。

令人难堪。

薛老脸涨得通红,颤抖着手去捋花白的胡子,捋到一半,怒气冲冲哼了一声,竟是摔门而去。

江瑾璩自知失言,一言不发地立了半晌,也一甩衣袖走了。

当日在场的弟子均被资历高些的弟子一再叮嘱,不许传是非。

说来也巧,那一场早课,左翊夏、赵照、洪启等大弟子都不在,容庚时间错开,没有人能当场及时调解,因此越闹越僵。

“今日下了午场,就来见了师兄。”江瑾璩简单结了个尾。

容庚挑起眉,看着他这貌甚乖巧的小师弟:“薛老这套已经讲了多年,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又何必要和他辩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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