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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写。
引子
刚入夜。
街巷上散布着的杂七杂八的小店都颇有些年头了,即使招牌林立也显得有些寒酸。店铺密集的弄子,只有当地人知道如何绕得出这灰墙灰瓦,走到那高楼林立。
从南边最宽的小巷拐出去,是市里的少年宫新址。小男孩约莫六七岁,拉着妈妈的手,背着的是舞蹈班报名时送的抽绳包,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好奇里又带着兴奋。舞蹈班的老师候在门前,柔和的嗓音和家长交待着什么,拍拍孩子的肩说,进去吧。
也许是第一堂课的缘故,老师好像没有打算上些什么内容,早到的一些孩子已经坐在地板上,微微仰着头看着电视,是今年桃李杯的比赛录像。
录像里的人叫谭央,随着预备动作和一阵笙箫合奏的响起,身体每个部位的开度和弧度都挣脱了常人所能达到的程度,一收一缩间,整个人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引着,轻盈却有力。
小男孩忘记了仰到酸痛的脖子,手紧紧攥成了拳,看得格外认真专注。你能想象那有多么奇妙吗?他恍恍惚惚分不清自己的感受,看着录像里的舞者如小鸽子般挣脱重力一跃而起离地的那一瞬间,小男孩不知道的是他肢体的兴奋和神经深处的律动已经达到了高潮。他只知道自己连呼吸都差点忘记了。
“那人真是厉害啊,真想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样,在大舞台上告诉大家我的名字呢。”
(一)
苏惟楚眼神专注而单一地盯着天花板白茫茫的白,思维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起来继续。”谭央已经耐下性子站着等了十几秒,不见地上咸鱼般的身体有丝毫准备起身的意思,却意外捕捉到了少年嘴角幅度微小地往下动了动。这还委屈上了。
苏惟楚的信号在向谭央发射,他想的十分美好,如果老师能拉他一把最好不过,如果再退一步能让他就这么歇歇似乎也不错。可惜,“滴”系统表示,接收器无法匹配。谭央索性站回把杆,好整以暇地观赏着。
谭老师嘴角轻轻翘起:“之前是说好了白天练得好的话,晚功我就不带着藤条了。再磨蹭,晚功时间就过了。该条约作废。”话音刚落,地上的人儿经历了极大的心理斗争般撑地而起,不自觉地摸了把脖颈间的汗,两手一甩,地上的水渍清晰可见。
刚过了个暑假,离正式回校时间还有三天。当往日的小学同学们还在为小升初考试热火朝天地准备着,苏惟楚出去已经能说自己是附中二年级的人了。虽说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有堆叠成山的语数英作业压在身,但专业课老师同样不可糊弄,特别是还有谭央这座大山在的时候。
小朋友这个假期过得是惬意无比的,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自然是吃好喝好,今天跟张三聚一聚,明天和李四浪一场。两个月的时间飞着过,要不是看着镜子里黑了一个度的肤色,他简直觉得这两个月就是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难逃一死啊,难逃一死。
不得不说苏惟楚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孩子,心里藏了一百二十个心思提前订了航班回校,盘算好趁着没人找个大教室好好虐上一把——自虐不可取,但总比到谭央的课上被他虐强。前者咬咬牙就过去了,后者砧板上的肉,横切竖切还不是他谭老师说了算。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刚踏进校门就被谭央截住,并被告知带好东西,练功房见。
于是,从下午三点到晚上九点,除了中间晚饭和消食的时间,几乎是片刻不停地练。对于自己的退功,苏惟楚甚至揣测不出谭央的态度,不显山不露水地,重的话也没说几句,拎着藤条盯了自己一天,其实一下都没动手。
苏惟楚那点小心思早已被谭央尽收眼底,也不是要刻意整孩子,毕竟这么长一个假,别说学生还没适应,自己作为老师都没完全进入状态。即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自己这个“门面”学生的表现还是让他灼了一把火。冷声吩咐:“回去写个恢复计划给我,两周之内回不到上学期期末水平,自己看着办。”
突然正色的谭央让苏惟楚背后瞬间腾起一层虚汗。果然,今天的谭央根本就不是温柔上线,不过是给你一点“倒时差”的时间而已。他知道谭央的规矩多,手段也多。要说平时课下自己并不怕他,可一站在这几十平米的练功房里,还是不由得被这个人的气场镇得服服帖帖。就说上学期班里有少数同学专业课挂了科,谭央直接给予了对方停演出和所有比赛的待遇。要知道舞台上,地面就是土壤,舞者抽根发芽创造生命,而被剥夺了上舞台的权利,可以说是最不留余地的惩罚了。用谭央自己的说法是,“只是给小崽子们心头留个怕”。
怕吗?苏惟楚问自己。
是怕的,但是,不可怕。
(二)
“老师早。”
苏惟楚前一天夜里赶计划熬得眼睛通红通红的,本以为老师这是放手让自己练的意思,所以一大早地看见谭央来了舞蹈教室心下还有一丝诧异。
谭央微微点头,放好包回头看他——男孩黑色的发丝紧贴在脸庞边,汗珠顺着下巴和细长的脖颈,勾勒出一条淡色的水痕。“一大早的这么多汗,看来是没偷懒。”说着接过苏惟楚递上的训练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