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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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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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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给家里打电话,

汇报一日三餐室友归队学校环境成都天气等等情况。

当我喋喋不休jjyy的时候,

通常电话线的另一头是我妈。

“听话!要吃早饭!注意身体!”

“知道啦!我会顺便把你的那份也吃掉的。”

“那就好。我让你爸给你说两句。”

我一下安静了下来。

在阿德勒的心理学上说,

男生到了16岁,

就会表现出较强的叛逆性格;

在18岁以后,

就会明显地表现出和长辈存在代沟。

但我相信我没有叛逆性格,

我和我爸也不存在代沟。

我只是怕我爸,

不由自主地怕。

我爸一向对我严格教导。

小学一年级,

我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门子天婚,

语文和数学居然考了双百分。

于是我爸看到了我具有“天才”的潜质。

于是更加快马加鞭地教导我。

快马加鞭是种暴力。

至少从字面上可以这么认为。

于是我爸就贯彻实施它的字面精神。

只要考了90分以下就要挨打。

是脱了裤子,趴在床上,等我爸用木棍来打屁股的那种挨打。

在三年级,

我终于智力退化返璞归真,

常常有考80分的时候,

于是挨打的次数也逐月增多。

一般是放在晚饭以后举行挨打仪式,

于是晚饭成了我最难熬的时候。

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

晚饭时我一边慢慢地往嘴里拨拉着饭粒,

一边用祈求的眼光看着我爸。

但我从未体会到免打是什么东西。

而且常常会猛挨爸一筷子,

“快吃!吃了好打!”

我于是怕我爸。

在家里挨了打,我就去学校欺负同学。

而且打了以后还威胁他们不许告诉老师不许告诉家长不许拨打110。

于是小学时我被同学赠于一个不雅的外号。

用普通话来说,

类似于,

“暴力王”。

但我还是怕我爸。

直到现在还怕。

当我在卧室看书时要是我爸走进来,

我会窜到客厅去看电视;

要是我爸也走进客厅,

我会窜到厨房去帮我妈切菜或者挥舞一下锅铲,

我就是这样学会西红柿蛋汤的。

而且味道还可以让人下咽。

我不敢看着我爸。

不敢主动和我爸说话。

即使说也是言简意赅。

而且要发音清楚。

我怕我爸骂我。

当我爸走到我身后,

我的肌肉会立即绷紧。

心理学说这表明行为人对对方持有敌意。

但我对我爸没有敌意,

或者说不敢有敌意。

我只是在等待我爸给我一个突如其来的暴栗。

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我已经长大了。

有一次,我爸到我身边坐下,问我:

“你怎么老躲着我?”

我了解我爸,

我知道我爸想主动和我交流也需要勇气。

现在我爸就想和我交流。

但我却只说了一句:

“没什么。”

就窜到厨房做蛋汤去了。

我缺乏和我爸交流的勇气。

但我知道我爸还是爱我的。

现在回忆小时挨打的事情,我明白了很多。

明白了为什么我哇哇一哭我爸就会住手,

虽然那时是认为自己哭声有什么魔力。

还明白了为什么挨打后十分钟屁股的痛楚就会消失,

虽然那时是认为自己皮糙肉厚。

而且在五年级以后我爸就再没打过我。

我也在进入初中时发誓,

决不再参与、组织和策划任何形式的暴力活动。

我做到了。

于是我又得了个外号:“方丈”。

因为连女孩子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我。

“注意身体!”

“唔!”

“要吃早饭!”

“唔!”

和我妈说同样的话,

和我妈一样爱我。

“有什么要和你爸我说的吗?”

“……没有。”

虽然我很想说你也要保重身体别人请客时不许抽烟不许喝太多的酒……

但我还是说不出口。

我和我爸一样,

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即使要表达,也需要很多的勇气。

“好吧……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尽管买,没钱就向家里要。

我和你妈在物质上全力支持你!”

“恩!”

“那就再见吧。有空给家里来电话。”

“好的。”

我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