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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因同拨地炉灰,想见柴荆晚未开。
北豫与暄景郅,他们,本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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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题重开,之前的读者能否看到,全凭缘分二字。
楔子
九州大陆,雁门水之南一片土地,大周王权下极南所在,毗邻番禺,湿热难耐,山高地远故自古以来便是流放发配的胜地。能被流放之人,除去些老弱之辈,自多的不是善茬;又因其地利缘故,朝廷鞭长莫及,经多年积淀,已渐渐有山大王之势,故世人皆对此地心有隔岱。
越往北去,湘水之畔
天子山下,济贤观内
少年便是被朝廷遣送到此,总角之龄被押送至此,如今已近三载有余。
室内昏黄烛下,男子身着一袭浅灰素袍,墨发束起以冠固之。长身坐于书案之后,手执卷书,目光落在字里行间专注而认真,然而若要细看过去,眼底深处,却是藏了一抹焦虑与担忧,那书页,自始至终便没有翻过。
他在等,等他自己过来,华亭之事他早已知晓,却正是因为知晓的清清楚楚,而不能去找他,他跟随自己两载,亲近,却敏感。
终于,在片刻后,“吱呀”一声传进,门被打开,一少年侧身而入,男子闻得动静,眼底的忧心陡然减轻,提在心口的大石也缓缓落下,冷风灌入房中,本就不亮的烛火便更生摇曳不定。
少年站在门边,只垂头望着脚下目光所及的两三分地板,被冻得通红的双手不自觉的揪着腰带垂下的丝绦。本被玉簪束起的发丝稍显凌乱,红肿的双目垂眸之下隐隐透着些晶莹亮光,随即便慢慢越蓄越多,直到本就浮肿的眼眶再也盛不下溢满的泪水。
“啪嗒”,一滴泪珠落下砸在地上,散成四溅的小水滴。“啪嗒,啪嗒”泪水接二连三落下,少年也没有抬手拭去。
寂静无响的室内,只有少年掉眼泪的声响,靠窗的台案之上一只三脚铜鼎上方一股极淡的白色流烟缓缓盘旋而上,檀香厚重之感入鼻,直觉心宁。
须臾功夫后,男子终于平了心神,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门边少年,少年察觉到男子目光,也不曾有动作,只任凭眼泪继续掉落。男子看着少年,眉间不自觉划过一丝无奈,到底还是出声:
“你这孩子,便是这般倔。”
听到男子声音,少年讷讷抬首,一张面庞早已爬满泪痕,望着三丈之外的的男人,半晌才嗫嚅唇角,发出沙哑的音色:
“他......就这般恨我么......”
男子闻言,眉间骤然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略带冷厉的意味不明。起身走至门边,少年看着男人走近,双足却往后退了几步,奈何,本在门边,又能退至何处,男子眼看少年足下抵在门槛边,一时重心不稳,整个身子便往后倒去,忙探出手去捞住少年。一个转圜,男子就将少年拢在怀中,一手关了房门,一手轻轻拍着少年的背,也不言语,只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少年的背,给他以坚定的倚靠。
半晌也没听见少年再出声,低头看去,小人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小小的身子缩在男子怀中微微颤抖,本就瘦削的肩头因忍着哭声而一耸一耸此刻便更是显得格外瘦弱。男子叹口气,抱起少年,缓步行至塌边。
将少年放在塌上,看着他抱膝坐在榻上,双目无神呆呆看着远处,周身毫无生气的样子,男人负在身后的手微微紧了紧,这样的小孩,只在两年前初遇之时见过,那是如死人般的绝望和冰冷......不,比之当年,却是好了不少,最起码,如今的小孩,还会哭......
终究,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行至一旁取了块方巾替少年细细拭去面上的泪痕,泥垢;随即便重又将孩子拢在怀里,少年的额头靠着男子的下巴,感受到来自男人温暖的怀抱,小孩酸涩难忍,眼泪便又大颗大颗涌出,男子也不讲话,只缓缓抚着少年单薄的脊背。少年终于按捺不住,两只小手紧紧抱在男子腰间,泣不成声:
“师......师父,长姐,长姐她......”
少年靠在男人怀中低声抽泣,有些沙哑的哭声教人入耳难心,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却无端遭祸,他这之前所受,只怕是多少人终其一生都不曾有的境遇;便是一百姓之子,此刻也该是伴在父母身侧承欢膝下,一介皇子之尊的北豫却被发配至此,终年关在观内,不见天日,若是没有自己,只怕早已葬身山野......
可是,若非自己,他可还能落到这般田地?
阖上双目,男子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无论当年,无论以后,如果有罪,这罪孽,便由我一力承当,不论他人......
第一章(一)
大周统治之下,京都皇城之中,多得是富商巨贾,世家显族,笙箫管笛繁花似锦一片盛世繁荣之态。这般繁华之地,便更是寸土寸金的人声鼎沸,奈何城东的一处宅院,便是如鸡立鹤群一般的存在。
这处府邸,荒废已近十余载,若要按常理来论,早该被官府亦或者富商购下;之所以会搁置多年而无人问津,一非风水,二非人祸,全因这处宅子,是前任礼部侍郎的的府邸。
不过,不论往日如何,而今这处宅子却又重新布置,昔日颓败萎靡之态,顿时不复存在,都道是多年前便辞官的暄侍郎归来,便重又落居于此。
京城中人都知,这处府邸十年前是何等气派,前任礼部侍郎暄景郅当年的宅子,皇城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暄景郅,当年时任正三品侍郎之位之时不过年方二十,区区弱冠之年却稳居三品之位,总管礼部,自是身怀几分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