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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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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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凤凰的时候是个初冬的下午,天有点阴。司机把车停在沱江大桥的桥头,说:到了。
我抬头看到一个很高的门,上面写着:南华门。这门显然是新修葺的,一眼望去和我想象的凤凰有些不一样,很壮观,却没有想象中的层层叠叠的廊檐,没有历经岁月剥蚀的青石,也没有古朴陈旧的木框。
沿着古老的城墙下行,慢慢的,想象中的凤凰出现在我的眼前。青色的城墙,青色的瓦片,青石铺就的石板路。城墙上有斑驳的墙面,瓦片上有印记的沧桑,青石板的光滑和坑洼似乎在向我讲述着过往的时光。因为阴天,空气中集结着大量的水气,仿佛随时都可能飘下雨来,一时间,我恍惚有些象在做梦,一个隔世的,说不清情绪的梦,有点恬然,有点浪漫,还有一些莫名的忧伤。
事先想住的客栈已经人满,隔壁客栈还有个房间。那是个临水的小房间,推开窗,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沱江从窗外静静流过,窗下一条小木船,已经没有了船浆,靠在瘦瘦的木脚旁。远处的虹桥,望江亭,万名塔,一览无余。恰有船划过,船篙敲打水底石头的声音,隐约传来,水却是波成葫芦形状连环着向后散去。我迷茫的站在那里,那些想象了无数次的水边吊脚楼,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沱江、小舟、虹桥、远山……一下来到眼前,竟然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也或许是前生没有淡忘的一点记忆吗?
凤凰是就着南华山的斜坡建的一座小城,因着山势的角度而错落有致。延伸至江边的房子,临水的一面都有廊檐,屋顶歇山起翘,有雕花栏杆和门窗,下面用细木支撑起来,象一支支细脚伶仃的腿,吊脚楼由此得名。站在沱江岸边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吊脚楼排列有序,古色古香。形状各样的红灯笼在窗边的水色里摇曳,默默的听取着沱江上几百年里美好的故事。时光和江水一起流淌,痴情的翠翠是从哪一扇窗看的龙舟?那年轻的妇人是从哪一扇窗探出头扔下话“我等你十天,有良心,你就来”?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信步走在古城的街道上,才知道,漫无目的其实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随意的走,随意的看。随处可见苗族的女人穿着绣花衣服,包着帕头,面前摆着银饰,却也不招呼买主,或者手里拿着针线旁若无人的绣着织着,或者低头用七彩丝线打着花腰带;也有学美术的学生,支开画架,走过去的时候刚在调颜料,回来的时候,一幅半成品的画已经跃然纸上;路边很多工艺品的小店,货价上的粗布褂子和蜡染桌布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很安静的等着客人。
不想走了就去河边找个地方坐下,看人,看风景,看轻柔的风在江面上吹过。那种感觉很特别,没有异乡做客的生疏,但也不是做主人的熟络,似是舞台下面的观众,却也感受着古城的生活。
在凤凰的四天,就是这么随意而恬淡的悠然而过。每天早上,被江边“笃笃”的洗衣声唤醒,推开雕花木窗,一层飘渺的晨雾正浮起在江面,安静的游走着,象是夜潜出的精灵,在黎明的阳光下正悄然隐退。江水清澈见底,丛生的水草随波摇荡,柔蔓的独自舞蹈着。起早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行走到江边,濯起清水洒在还带着泥土的青菜上,不远处有勤劳的女人一边洗衣一边说笑着,她们大声的和那个远处洗拖把的后生打着招呼。小城的一天就这样拉开了帏幕。
沱江水的旖旎、吊脚楼的古旧、苗家少女的羞涩,土家汉子的粗犷,象一幅水墨画一样铺开在我的视野里,凤凰古街老巷的风情便随着清冽的水,轻柔的风,不急不缓的围过来。
街道上的青石板是重彩,它是凤凰的脉络,延伸到小城的每个胡同,每扇木门;飞起的廊檐是点缀,少有完整的,残缺里留着沧桑,记着兴衰;流淌的沱江用晕染,加水调成淡淡的颜色,或者留白,用周围的景物衬托这里的静谧和安详。最好还画上古巷门边的那条老狗,漠然的看着来往的行人,不知道它是否还能听得到叮当的环佩声,是否还闻得到空气里漂浮的木炭熏制的腊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