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书律影

民国家法,首次试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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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ge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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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微微昏暗的小祠堂。

供奉的香烛散出一圈圈氤氲烟雾,“陆氏堂上历代祖先”的牌位在正中醒目,下列左右那一排排祖辈名氏,却模糊在烟雾缭绕中,分辨不清。

膝盖在发痛。硬邦邦的青砖地面,跪不住一刻钟就痛得这样难耐。她不禁有一丝分神,陆长歌上次被罚跪三个钟头,多半是偷懒蒙混过去的吧?否则,这么漫长又愈演愈烈的僵痛,他怎么熬得住?

可她竟不敢偷懒。甚至,连呼吸都无意识地被压得很轻很细。她试图撇撇嘴做出并不在乎的表情,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冰凉得微微颤抖。

她在紧张。虽然并不愿意承认。

自两年前被陆家收养,这是她第一次被带进小祠堂。

身后,门开了。

持重缓慢的皮鞋踏在青石板上走进来。熟悉却例外带着让她心跳加快的紧张。是陆家大哥,陆长霖,现任的当家家主。

门又很快被关上。被一同关在外面的还有陆长歌求情的声音:“大哥,宛宛就是一时贪玩,你骂骂她就好,饶过她这次吧。”

紧张的情绪忽然被尴尬和羞耻感覆盖。仿佛被陆长歌和一家仆人看了笑话的羞耻感,让她头脑一热,抬头愤愤迎上陆长霖的目光。

可四目相接的一瞬,她的气焰就生生被压了回去。

记忆里,陆长霖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威严,冰冷,甚至有一丝愤怒。

片刻的沉默,他缓缓踱到她面前,又停了片刻,才冷冷开口:“说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便不罚你。”

她心头一紧,骄傲却盖过了愧疚,执拗地偏过头去不肯看他。

陆长霖闭紧了嘴唇。转身从贡品桌上取下家法,藤条带着肃肃风声垂向地面:“再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里紧张得很,她却死活不肯开口解释,明知哪怕是轻巧讨饶一声也能得到饶恕,却就是放不下那不肯低头的骄傲,全然不知如何说起。

陆长霖的脚步已踱到身后,紧接着就是藤条带着风声迅速扬起的呼啸。

啪!

狠狠的痛。瞬间在藤条触及的皮肤上扩散,全身的皮肤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她咬着牙拼命不发出声音。脑子里早已轰的一声全然乱了章法。

两年前搬进陆宅时,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场面。

陆长霖大了她整整十岁,两家是几十年的世交。自小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记忆,他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气派。皆因十七岁时,伯父因病过世,他便接管陆家成为一代家主。其中种种艰辛坎坷,才成就了二十七岁便执掌军统上海商贸局的气魄。

时局动荡,将她托付陆宅也是父亲远赴南洋前迫不得已的选择。亦知道陆家家规严格,更见过天性散漫爱玩的陆长歌每隔几个月就要被罚跪罚抄书罚面壁思过。她虽也天性不拘,到底碍着亦亲亦客的身份没受过什么责罚。却没想到……

“十下。”陆长霖冷静持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混乱,“一直放纵你学着长歌胡来,坏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错。既然答应过伯父要把你当做亲妹妹教养,今后决不再轻纵。”

啪!

赌气的念头被痛逼得退了一半,额头开始渗出一层细密汗珠。

啪!

努力把痛呼咬在嘴里,身子却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陆长霖不露声色的放慢了节奏。

她亦察觉到了。反而立刻跪直了身子,决意不肯示弱。

“背着我喝洋酒,学抽烟,扮男装去场子里赌钱。你以为我哪一件不知道?”陆长霖的声音低而愠怒:“只当你一时爱玩不去追究,竟放纵得你连书也不想念。我问你,香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想要藏到什么时候?藏到你在赌场玩够吗!”

手起风落,又是重重一记。

啪!

“啊!”猝不及防,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那些以为隐藏得滴水不漏的小秘密,竟被他一清二楚。原以为只是被抓到偷跑去赌场玩这一件……难怪,他要这么严厉地对她。连同只是偷偷带过她喝酒,对赌场毫不知情的陆长歌,都被扣上“带坏妹妹”的罪名,陪着在走廊罚跪。

啪!

藤条仿佛更重。叠在已经肿起的皮肤上格外疼痛。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明明很小心,怎么会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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