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她

东京的夏天，湿热得像蒸笼。山田葵坐在电车靠窗的座位上，手里攥着从母亲抽屉偷来的几万日元，薄薄几张钞票，却沉甸甸的。窗外，高楼渐渐稀疏，换成连绵的田野和远处的海平线。玻璃映出她的脸：一头微乱的黑发，校服裙下苍白的小腿，和一双满是疲惫的眼睛。十六岁的她，觉得自己像活了半个世纪。葵的母亲是个苛刻的女人，家里永远一尘不染，像博物馆。葵被要求“完美”：成绩、礼仪、站姿，无一能出错。可无论她多努力，总有纰漏。忘了叠床单、考试丢一分、回家晚五分钟——每一次“失误”，都换来母亲的怒火。惩罚总是老一套：母亲让她趴在膝盖上，用手或木尺打屁股。疼痛还能忍，羞耻却像刀子，刻进她心里。母亲说：“这是为你好，不打你，你不长记性。”学校更糟。葵内向，朋友几乎没有，像个影子，安静地躲在教室角落。但上周体育课毁了一切。她在更衣室换衣服，忘了注意周围。一个女同学瞥到她内裤边缘露出的青紫痕迹，尖叫着喊来其他人。“山田，你屁股怎么了？被打了？”“都上高中了还被打屁股啊？”笑声像潮水淹没她。葵低着头，恨不得消失。从那天起，嘲笑和窃窃私语如影随形。她受够了。活着太累。她想留一点美好回忆，然后结束一切。于是，她偷了家里的钱，买了张去热海的温泉乡的车票。她听说那里的海很蓝，温泉酒店服务周到，能治愈一切。温泉乡安静得出奇。夕阳洒在石板路上，海浪声隐约可闻。葵选了一家老字号温泉酒店“潮见屋”，木质走廊擦得发亮，纸门上画着淡雅山水，空气中有硫磺的淡淡气味。女将五十多岁，穿着深蓝色和服，笑容和善，动作优雅。她领葵到一间小房间，榻榻米上铺着干净被褥。葵谢过她，关上门，坐在窗边看海。夜色渐深，她的心却无法平静。美好回忆？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深夜，葵睡不着，决定去泡温泉。她披上浴衣，沿着走廊往大浴场走。酒店像迷宫，昏黄灯光让一切更幽深。她转错一个弯，走进一条明显不该来的走廊。没有客房标牌，只有几扇紧闭的纸门，门后传来低语。她正想离开，耳边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重物击打在皮肉上，紧接着是一个女孩的低声抽泣。葵僵住了。声音从一扇半开的纸门后传来。她知道该走，可脚像被钉住。她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透过门缝往里看。房间里，女将跪坐在榻榻米上，面前是一个低头的女孩，和葵年纪相仿，穿着白色浴衣。女将脸上没有白天的温和，只有冷峻。女孩的浴衣被掀到腰部，内裤褪到膝盖，露出肿胀的屁股，布满深红和紫黑的伤痕。女将手里握着一把藤拍——那种用来拍打被褥的工具，宽大、厚实，藤条编得紧密，边缘因常年使用而磨得发亮。女将的声音冰冷：“你又偷懒，接待客人时忘了鞠躬。大家为了这家店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懂不懂？”女孩哽咽着，低声说：“对不起……”话音未落，女将举起藤拍，狠狠抽下。啪！沉闷的巨响震得葵心头一颤。女孩的身体也剧烈颤抖着，咬紧嘴唇，硬是没喊出声。葵胃里一阵翻涌。她见过母亲的木尺，但那不过是轻微的刺痛。眼前的藤拍却像凶器，每一下都带着骇人的力道，女孩的屁股已经肿得发亮，伤痕深得像要渗血。女将的动作冷酷精准，毫不留情。啪！又一下，女孩终于忍不住，低声呜咽。藤拍的边缘在灯下闪着冷光，伤痕比葵身上的青紫深重十倍。葵想移开视线，却像被定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痛苦——母亲的责骂、同学的嘲笑、木尺的轻打——和眼前女孩的遭遇比起来，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啪！藤拍再次落下，女孩的呜咽被压在喉咙里。女将冷冷道：“哭什么？这是为你好。”这句话像刀，刺进葵胸口。她听过一模一样的话，无数次。葵腿一软，差点摔倒。她踉跄后退，撞到墙，发出轻响。纸门后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跌跌撞撞跑回房间，关上门，靠着墙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