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雨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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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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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阁的君笑公子近日染了个雅癖。
温盏调膏,点汤击拂。需得澄心静虑,素手执筅,烹至汤花乳雾汹涌,溢盏而起,一室馨香袅袅。
啊,好茶!
君笑捧着青黑兔毫建盏,满心陶醉。
可惜,这种清趣愈加难得,比如现下,一盏绝妙茶汤刚得,尚不及品赏,便有那一袭不识趣的白衣翻窗而入,快手抢过茶盏,仰头便饮。
“白耗子!!”君笑养气功夫再好,也架不住这老鼠三番四次的骚扰,当下怒冲冲拍了桌子,震得茶具一跳:“我好不容易得的那饼小龙团啊!!葬身鼠腹就罢了,你还这么驴饮!!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白玉堂丢了茶盏,横了他一眼:“天天在脂粉堆里打混,脾气也这么娘们叽叽!一盏茶水,五爷上眼那是你的福分!珍贵得什么一样,忒小气!”
不同于江湖传言的冷傲,他在面对自己欣赏投缘的人时往往不自觉地露出少年的任性无赖,对付疼他的人颇为见效,只是……
“是是是,小的脂粉气十足,哪里及得上五爷心寄天下,过家门而不入,端的一派英雄气概!”君笑微眯了眼,十足狐狸相。杀人杀死打蛇七寸一向是他君大少人生信条,果然白玉堂唇角微笑慢慢敛去,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似的,连带身上的白衣都淡了光彩。
看着总是飞扬耀眼的人那副萎靡的样子,君笑倒破天荒心软了:“我说,你自个跑出来那么久,光在我这就蹭了半个月,也该把你家御猫大人冷落够了,有什么仇怨还消不了气去?”
白玉堂索性蔫头耷脑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上:“正是越久越不想回去……”
“不想?”君笑颇好笑地看他,“想也知道是你这耗子干下了什么为难展大人的勾当,如今不敢回去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好歹也是进公门的人了,怎么连南侠半点温稳通达都没学得?”
白玉堂气结:“好好好,他做什么都是温稳通达,我便是无理取闹!”
君笑边收拾茶具,边斜斜飞了他一眼:“别的不敢说,若说无理取闹这一门功夫,你五爷占了天下第二便没人敢称天下第一。”半晌没听到反驳,他有点讶异:一没还嘴掐架,二没不屑一顾地表示淡定,安安静静永远不是白玉堂的正常反应。
侧头看去,那人一手肘支桌面托了脸颊,一手轻轻摩挲着画影剑上与莹白剑身不搭却又莫名和谐的深蓝流苏剑穗,星眸微暗,分明完完全全沉溺在思念与回忆中。
是时候了。
君笑无声地笑了一下,轻轻步出房间,小心掩门。
五月二十三,大雨。
提了一裹纸钱,白玉堂站在香烛铺的房檐下对着天空猛翻白眼。
这雨云罩头三四天了,早不下晚不下,非上赶着挽舒的祭日下!他紧了紧手里的细绳,只觉胸中浊气翻涌:该死的老天,不让她安稳地去也就罢了,连百日都不肯赏她一个好天!
“五爷,伞给您拿来了。”香烛铺的老板弯腰递上一把油纸伞,白玉堂道一声有劳,接过伞走进雨中。
挽舒,老天不厚待你,大哥却绝不让你再受委屈。
开封城西的千阑山上竹林苍翠,雨落竹叶之声海涛样一波波袭来,让人顿觉清心。展昭沿了石阶慢慢上行,在山腰三棵品字型巨竹处右拐,踩着厚厚竹叶在林中走了小半个时辰,方看见了山坳里一潭碧水边那座小小坟茔。
白玉堂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他想着,蹲下身子抚摸碑上的铭文,是白玉堂的字迹:妹袁挽舒之墓。
袁挽舒,大概不是她的真名吧。展昭忆起那女孩子的明眸皓齿,惹人怜爱的爽利娇憨。他见过她三次,第一次是同白玉堂在济慈堂查案时的惊鸿一瞥,这女扮男装的小学徒聪颖机敏,助他们智擒案犯;再见是三人泛舟庆功,画舫里鹅黄女装的她清雅如菊,一曲浪淘沙听得白玉堂心神激荡仗剑起舞,当下认作兄妹。最后一次,她毒杀庞太师独子,逃亡路上自鸩于白玉堂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