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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书律影
serene penitence
李世凌带着朱力走了一下午，插着天黑才走到庄子上。
朱力虽说只是一个奴仆，但大户人家的奴仆也多是干些伺候主子的事情，像这样滴水未进，滴米未尝，长途跋涉走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样的事情只把朱力累得头晕眼花，好几次都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又想着姑爷被小姐扫地出门了，肯定心情不好，姑爷平日里待朱力还算不错，经常会把买东西剩下的零角钱赏给朱力，朱力也是愿意好好跟着李世凌的。
现在姑爷遭了难，朱力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而且姑爷和小姐还没有孩子，姑爷回府只是迟早的事。
李世凌一路都很沉默，虽然双腿已经累得像灌了铅似的提不起来了，但心却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之前是自己被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惊吓到了，迫切的想要在这个世界中寻找到归属感，而且上官敏的坚强，温婉，贤淑，包容让李世凌爱上了她，一心想要追求上官敏，讨好上官敏，李世凌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反而忽略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和价值观念的不同。
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才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守庄子的庄头上官勇是上官家的上一任管家，因为年纪大了，上官海便放了他来守庄子，安享晚年。
上官勇在大婚那日是见过李世凌，而且那日李世凌宁愿触柱也不愿入赘的场景让上官勇映象极为深刻。如今李世凌被小姐打发到庄子上做苦力，上官勇没有一丝意外，但他也没有真的看轻李世凌。
上官勇活了大半辈子，他清楚的知道连皇家公主都只能招一个驸马，若是驸马去世，也只能守寡。
何况上官家只是一介的商户，就算姑爷和小姐感情不和，小姐也只能有一个姑爷，上官家还得靠李世凌给上官家延绵子嗣，以后也会是上官家当家人的父亲。所以，不管怎样，上官勇都不会得罪李世凌的。
庄子里没有主人居住，上官勇干脆就把李世凌的院子安排在了主屋，然后又叫来自己的小孙子上官江来供李世凌使唤。李世凌看着这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拒绝了上官勇的安排。
朱力原本心里还有些埋怨的，在看到上官勇这么讨好李世凌后，不免感到一阵后悔，要是姑爷疏远了自己，自己在府里的地位就更岌岌可危了，好在姑爷拒绝了上官江，可见姑爷还是信任自己的，朱力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好好服侍姑爷。
李世凌肯定不会想到自己只是不想使用童工，却赢来了朱力的效忠。
朱力打来热水仔细的给李世凌泡了脚，又检查了门窗是否漏风，棉被是否温暖柔软，这才去了外间守夜。
李世凌心里是没有多强烈的阶级尊卑观念的，朱力在自己低谷时还能这般尽心尽责的照顾自己，倒是让李世凌原本低迷的心情稍微有了一丝温暖。
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朱力或许现在只是不想让别人顶了自己伺候李世凌的差事，却不料有朝一日会因为这一份小小的温暖而除去奴籍，甚至飞黄腾达，家财万贯。
第二日一早，上官江便候在了院子里，这个孩子很机灵，虽然爷爷在上官家有着一些薄面，但是自从爷爷褪下来之后，家里的日子就不如以往了，主人是不常来庄子的，在高门大户中，失去了主人的宠信，就只能做最低贱的奴仆了，上官江小时候是在上官府长大了，见识过上官家的财富，也明白如今只有伺候好姑爷才有希望跟随姑爷回府。
李世凌起床后还有些懵，看着周围简陋的陈设才想起自己被上官敏打发到庄子上来了。
朱力正在院子里和上官江大眼瞪小眼，李世凌推开门适应了一下阳光，见到上官江的时候只是笑了笑。
在庄子里呆了十几日，虽然自己不想用童工，但上官江着实活泼可爱，经常带着李世凌玩下水摸鱼或者上树掏鸟窝这种孩子气的游戏，让一个在钢筋混凝土中长大的李世凌感到很新奇，很放松，很开心，慢慢的减少了上官敏不在身边的寂寞和孤独感，于是便默许了上官江留在身边。
一转眼，庄子上开始春种了，上官勇有些头疼的在李世凌的院子里徘徊。小姐说了姑爷是来庄子做苦力的，但是自己却不能真的使唤李世凌去做苦力，自己的孙子想要重新获得主人的信任，就只能依靠这李世凌才能回府，自己自然不能得罪李世凌。
前段时间还可以以让姑爷熟悉环境为幌子，不露痕迹的讨好姑爷，如今春种，府里比然会有管事的过来监督的，安排李世凌做苦力的事情便耽搁不下去了。
李世凌回到院中，便看到上官勇在徘徊，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有难言之隐，想必是跟自己有关吧。
“老管家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李世凌问道。
“这…老奴也不想为难姑爷的，只是小姐有令，让老奴安排姑爷在庄子里做苦力，明日主宅那边会有管事的过来监督春种，所以…最近几日怕是要委屈姑爷了。”上官勇为难的道出实情。
李世凌沉默了一会，对上官勇拱手到：“这些日子承蒙老管家关照，从明日起，老管家便安排我做工吧，这样您才能完成小姐的命令。”
“老奴多谢姑爷体谅了。”上官勇侧身避开李世凌的礼，躬身对着李世凌长长的鞠了一躬，然后疑迟了一下道：“有些话本不该是我这个奴才多嘴的，但这些日子以来，老奴也能看出姑爷是个心善的人。老奴也算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母亲早逝，幼弟夭折，肩负着整个家族的重担，姑爷应该多多体谅小姐才是。”
李世凌知道上官勇是上官家的老管家，虽然是奴籍，也算得上是上官敏的长辈了，他会说这些劝和的话李世凌并不意外，只是自己和上官敏之间的矛盾隔着千年的代沟，并不是那么容易沟通的。
上官勇见李世凌不作答，斟酌着自己是不是太多嘴了。
如果李世凌不是赘婿，那上官勇万万是不敢在主人面前讲这些话的，奴仆揣摩主人的心思本就是大忌，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就是被主人打死也不为过。
“是老奴多言了，求姑爷可别往心里去。”上官勇说着便要下跪请罪。
李世凌连忙扶住上官勇，温文尔雅的笑道：“没关系，这不怪你。”
上官勇被李世凌扶了起来道：“谢姑爷大人大量，不与老奴计较则个。”
李世凌笑着摇头道：“没事的，我本来也没生娘子的气，老管家先回去休息吧。”
上官勇再三确定李世凌并没有生气之后，这才离开。
用过晚膳后，朱力打算照常服侍李世凌就寝，李世凌却要说自己出去散步，且不让朱力跟随。朱力见李世凌有些冷淡的神色，也不敢多问。
李世凌出了院子，来到屋外的田间小径。古代的庄子山清水秀，月亮又大又圆。只是，免不了有的人会望月思人。李世凌放松身体，任由自己躺在草地上，看着那皎洁的月亮，想着上官敏的音容笑貌。
李世凌是喜欢上官敏的，坚强，温婉，果敢，严厉，还有一些腹黑，也有一些柔弱。“妾身是不会拿相公来立威的。”“良药苦口，相公只有喝了药病才会好，乖一点好不好？”“相公饿了吧？快来吃饭。”“相公还疼得紧吗？”
李世凌想道上官敏那关切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心底一片柔软。
只是笑过之后又想到那日上官敏当着满府的奴仆扇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那种挥之不去的火辣辣的疼痛感，甚至比挨了一顿鞭子还记忆犹新。
“娘子，我该怎么办？”李世凌喃喃自语道。
在庄子里的这些日子，李世凌不止一次的想过离开上官敏，离开上官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但是每每有这样的想法时，就会惊觉这么做之后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上官敏了。
这个时候的交通工具太简陋，简陋到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远门，简陋到很多人一辈子只来得及爱一个人。
离开，往往就意味着没有回头路。
李世凌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前世自己也算和妻子辛福美满，但因为自己的特殊爱好，始终没有完全的相濡以沫，很多时候实践回家了，李世凌都要小心的避开妻子，甚至和妻子分房睡，这样李世凌一直心怀愧疚。
这一世，自己和上官敏可以说是很相配的，在出府之前两人也很默契，不然李世凌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对上官敏产生了爱情。
可是，爱情往往是爱上一个人很容易，爱着一个人却很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李世凌感觉浑身冰凉后才起身回了院子了，而朱力已经靠在门口裹着棉被睡着了。
李世凌怕他感染风寒，叫醒了朱力，朱力见李世凌回来了，迷迷糊糊的去关了门，两人回了院子，朱力端着洗脚水来伺候李世凌，李世凌看着朱力忙前忙后，突然问道：“你在府里一直做这种给主人洗脚的差事吗？”
朱力愣了一下，虽然一时间不明白李世凌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想了一会儿后才答道：“小的在跟谁姑爷之前是做粗使的，府里面的粗活累活脏活都要做，直到被老爷派来服侍姑爷，这日子才稍微好一点。”
“你也是府里的家生子，人也不算笨，你爹娘怎么没给你谋个好差事？”李世凌问道。
“小的的娘去世得早，爹在小的12岁那年搬运货物时不幸压断了腿，小的能留在府里做工，让自己和爹有口饭吃，已经是老爷和小姐的恩德了。”朱力低着头一边说一边仔细的给李世凌洗脚。
李世凌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我给小姐做饭算不算我的错？”
朱力显然没有料到李世凌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知道李世凌会被小姐赶到庄子上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李世凌给小姐做了点心，二是李世凌不愿读书，所以有些惊吓的抬头看李世凌。
李世凌的神色很平淡，眼睛里却透露着认真。
“小的……小的不懂这些。”朱力呐呐的道：“小的没有读过书，不太明白为什么读书人不能进厨房，但是在家的时候都是小的做饭给爹吃，如果小的不做饭的话，爹就吃不得热的饭食了。”
李世凌笑了一下道：“你还挺孝顺的。只是你如今在庄子里，你爹怎么办？”
“小的走之前拜托了王婶照顾爹，也多亏了姑爷之前赏的铜板，小的才能请王婶给爹做饭。”朱力给李世凌擦干脚，感激的答到。
李世凌又笑了一下道：“世事无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朱力挠了挠头道：“什么马什么福？小的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就算了，只要你以后好好跟着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李世凌笑着拍了拍朱力的头，然后开始更衣。
朱力见李世凌要睡了，便端着水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李世凌一个人了，李世凌把亵裤一起脱了下来，然后拿出那条露臀的亵裤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像是在思考什么，"唉"，接着放在了一边。
君子远庖厨是因为读书人应当怀有怜悯之心，不易杀生，和做饭并没有关系。至于读书嘛，也许偶尔自己也应该迁就一下娘子吧……
有的事情，冷静之后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的，李世凌想着想着便趴着在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