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崩溃的家庭与英雄 6 小云,终于该画上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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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落地镜,让小云得以看到完全的自己。
两年来从未如此柔顺的黑色长发,已经悄悄地长到了腰间,刘海没有修剪,只是随着鬓角一起垂了下去,掖在耳朵后面。
她面色红润、嘴唇饱满,常年挂在眼下的黑眼圈,也荡然无存,一双明目熠熠生辉。
身上也没有了任何的伤痕,。
也许这才是应当属于十八岁少女的模样,亭亭玉立的身姿,身穿的白色的连衣裙上,洒满了刺眼的阳光。
但她的脸上则是充满了忧郁,阴影从背光处缓缓爬出,侵蚀着少女的心神。
“对不起……”身穿便服的阿岩站在门外,焦急的神情难以掩盖,而他手机上显示的,则是一张略带模糊的照片,和几行小字。
【半天内交出程晓云。】
照片上的少女被捆住了手脚,还戴上了口球和眼罩。但身边人都能一眼认出那身衣服和那一头短发。
阿岚落到了那帮邪教徒手里。她本想为突然被开除出警队的阿岩做顿好饭,早上出去后就失去了音信的她,最终还是在忐忑中迎来了最差的结果。
随后,那个陌生的号码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那是小云的母亲。
那个好像早已万念俱灰的女人,躺在一个大笼子里,衣衫凌乱,眼神空洞。
小云当然知道他们的手段,只是就算自己动身前往,恐怕也只是羊入虎口。但即便如此她也会去,正当她准备冲出去时,阿岩拦住了她。
他们制定了一个计划。
眼里满是愤恨的阿岩发动了汽车,在刺眼的阳光下开向信息发送者提供的目的地,他眉头紧锁,咬牙切齿的细响甚至微微盖过了汽车的轰鸣声。
而坐在副驾驶上的小云,则呆呆地望着汽车行进的道路,望着柏油的马路,望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望着垂头丧气的世界。
“是我把你们拖了进来,如果没有我的话,阿岚也不会卷进来——”
“不是那样的,那帮混蛋和我们关系很大。”阿岩的嘴角明显地抽搐了两下,然后快速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小云。
“我们的父母,就是被那个邪教头子——张天然害死的。”
“我们其实一直在……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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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子前进的路上,阿岩轻轻地讲述着他所知道的历史。
张天然的“救苦救难神仙教”盘踞在这个小县城,已经接近二十年了。
他有省城的大佬作保,朋友圈环环相扣,没人能真正地制服他。
他信众云集,手眼通天,掌握着这个小县城的金钱流动、地下社会的规则和官僚们的升迁之路,手里还有许多大老板的把柄,就连那些局长部长,也得看着他的脸色,一口一个张大仙地哄着他,除了保护伞不让他持枪之外,他俨然是一个土皇帝。
有事儿得压住,过节得送礼。
不然,那人不止位置坐不稳,家人也要遭殃。
那时,有一个姓周的警队队长上任,他是老市长的儿子,唯独他自己不承认。他一上任,就打开了那间堆满了卷宗的档案室。无数血淋淋的惨案都被挤压在这里,无人敢翻出它们来,揭露张天然的丑恶。
但他和他的妻子不一样。
他们看到过赤裸着被扔到雪地里的少年,年轻的躯体被冻得僵硬;看到过被玩弄到精神崩溃,终生都只能在精神病医院里苟活的女人;看到过追随他后打死亲生孩子的父母,看到过为了供奉他不惜挪用赈灾款项的官员。
在看到了无数被他所残害的人之后,夫妇二人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畜生绳之以法。
为此,他们分别和自己的家庭一刀两断,培养势力,对张大仙阳奉阴违,联合了许多反对他的人,终于在某一日突然发难,将张大仙和他的徒子徒孙逼进了角落。在审讯室里,坐实了他的罪证。
这些话他们只对自己的儿子说过,不是想要声明自己的伟大,而是和儿子断绝关系时的叙述,他们希望儿子能够打起精神来,照顾好妹妹和爷爷。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然后,大仙被释放,而他和他的妻子双双人间蒸发。
年幼的周溪岩,只收到了装在盒子里的、沾满了鲜血的、戴着戒指的双只手。
男左女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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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目的地是一间奢华的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