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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计划了好久的小短篇,终于忍不住动笔。第一次写兄弟文,请各位多多支持
天烬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阴。短兵相接,千军万马在遍野枯草上厮杀着,天空灰白一片。遍地的残戈断戟,碎兵裂甲,喝吼声并着兵刃碰撞声直冲云霄,大片的殷红渐渐替代枯黄,仿佛傍晚天边的红霞那般灿烂。我打心底里厌恶这种颜色,又在亲手创造着它。玄色的长枪刺穿一具具躯体,飞溅的鲜血洒在我的脸上,我一点点感受着那些温热的液体变凉,不起一丝波澜。自一月前云凌关被攻破后,失去天险的我便节节败退,如今几乎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
我是北秦的反王,当初起义时便过于仓促,准备不足,有如今的下场不足为奇。开战至今,我不过是在与一些小兵小卒交手,与其说是交手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虐杀更为妥贴,而敌军的主将尤未现身,我的心渐渐凉了下去。两军交战,最忌讳的就是主将离场,这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大罪。敢这么做的,恐怕这世间也只有当今新帝,我那三哥秦思邈。我咬了咬牙,若是他再像上次破云凌一样亲征沧月,我大概也只有铩羽,无归……往日兄弟们调侃我“不惧无常勾魂,就怕蟠龙出鞘”不无道理,我这墨玄枪到了三哥的蟠龙剑面前就毫无反抗的能力。
青春年少,梦回沙场,笔墨点点绘江山。不为他,只为一舒凌云志,一展少年狂。
三哥长我三岁,与我一母同胞,自小我就怕他,因为他打我是真下死手。北秦以善战著称,我们皇家子弟七岁便开始习武。我十一岁那年的一个雪天,我觉得这天寒地冻的怪冷的,就犯了懒没去演武场,裹着绒貂靠着小火炉嗑了半天的瓜子。中午刚过,习武归来的三哥一脚踹开我房门,脸色倒也平静,“怎么没去习武?”我知道三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这是生气了。我从软椅上站起身,讪讪的道,“天冷,不去一天……也没啥。”三哥将我揪到门口,一脚踹到院里,“冷?你倒会想!”
我一踉跄,被门槛绊了一下,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火烧火燎的疼让我意识到额角磕出了血。三哥跟了出来,又补了我一脚,“记吃不记打!”我天性散漫,以前也偷过懒,被三哥发现罚我跑了一夜,他指的就是这事,可惜那次晃晃悠悠连跑带走的一夜没给我留下多深的印象。我们练武的时候几乎不用实刃以免误伤,三哥用的替代品是一柄乌木剑,既有分量又无锋刃。我尤记得那天他就用那柄乌木剑将我抽的哭爹喊娘的满院躲,被三哥堵在满是积雪的墙边好一顿抽,最后还是闻迅赶来的母妃救下了浑身青紫的我。自那事后我长了记性,风雨无阻的练武,三哥也没少指点我。现在想想,我武功能有今天的境界,三哥功不可没。
一把长矛在瞳孔里迅速放大,我猛然回神,一挑墨玄枪,长矛连带它的主人随着枪尖映射的一抹幽光一同泯灭世间。“元帅!你……”副将聂龙心有余悸的叫了我一声,双眸间仍残留着血色。从我十三开始带兵,他就一直做我的副手,至今也有五年了,明知是九死一生,他依然义无反顾的跟着我反。“没事。”我暗暗苦笑,打仗时也能分心,除了我世间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点点莹白覆上玄色枪身,我一怔,抬眼望了望天,才发觉竟已洋洋洒洒的飘起小雪。“小心!”聂龙的嘶喝声未落,我已感觉到了那熟悉冰冷的寒气,匆忙举枪一挡,巨大的劲力震得我虎口发麻,也将暗金色的长剑震离,堪堪从头顶划过,好险逃得一命。“还是这么没心没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淡淡的斥责意味,我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勒了勒缰绳,策马退了两步。眼前的人一身白袍,手握蟠龙剑,清秀俊雅,意气风发,不是我三哥秦思邈又是谁?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我,叹道,“小五,你这又是何苦!”我涩声道,“我为了什么,想必三哥清楚。”他冷哼一声,纵马向我杀来。金铁相交声声,三哥还是像往常训练时一样数落着我招式间的缺漏。“枪向左偏了一寸,未到要害!”“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枪换手时的动作太生硬!”“顾头不顾尾!防守!”……“叮——”长枪被挑落地,冰凉的剑刃抵上我颈边。天烬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新帝平叛,全国一统。
我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三哥帐中,三哥挥了挥手摒退了一干下属,先是坐在案后冷冷的看了我一会儿,后缓缓踱到我身前。他比我高上几许,我倔强的半仰着头,看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眸,笑道,“成王败寇,陛下不当场诛杀我这乱臣贼子,就不怕夜长梦多?”他一腿扫在我膝弯儿,我不由自主的重重跪了下去,磕的膝盖生疼。“你就那么想死?”三哥恨恨的道。我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想死,他们也都不想死。”我一共有十三个兄弟,除了我,其余都已经惨死于三哥的计谋下,其中还包括与我和三哥同出一母的七弟,他死那日,正是他的十六岁生日,而作为五哥的我还没来得及送他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