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的天空（父子，师生，平实向）

高四的天空

“铃铃铃铃”上课铃的声音永远都像是阎王的催命符。刚才还站在走廊上说笑的学生们都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各自看着不同的资料书，或者做题。

可以看到他们用的资料都是高考二轮复习资料，有的是题目，有的是知识串讲。当然也有人在刷《五三》。

程序翻着一本写了一年还没写完的行楷字帖，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两个月前他高高兴兴背着书包离开学校，没想到昨天又被赶回来了。其实他觉得584的高考成绩还算过得去，读个差不多的大学就行了呗。可是他爸爸不许，剥夺了他填志愿的权利，直接命令他来复读。

他自觉天资愚笨，根本不是读书的材料。何况他本来生下来就是低能儿。

这里就得说说程序的出身了。

他有个哥哥叫程希，小的时候就得了白血病，需要合适的骨髓来移植，因为配型不好做，爸妈申请了设计试管婴儿，于是就有了程序。在众多的胚胎中，医生选定了程序，虽然是千里挑一，但程序生下来还是有缺陷，比如天生比别的小朋友反应慢。他爸妈忙着照顾大儿子，忙着治病，根本没在意。说白了，他就是个给哥哥提供零件的工厂。

程序叹了口气，只能拿起笔继续写那本字帖。父亲兼班主任老师晚上会检查的，他可不想因为几个字挨顿戒尺。

他从小成绩就不好，爸妈还偏偏一个一中生物老师，一个化学老师，哥哥是省状元考进北大中文系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但他这一家子和他简直是鲜明的对比，他觉得自个儿简直是家里的耻辱。他爸爸程颂还觉得人定胜天，只要努力下，他就能赶上哥哥，所以从他初中开始就给他定了目标，学校测验成绩单必须带回家给家长过目，不达标的话就要受罚。

好嘛，就这样生生把一个年级倒数逼上了一中。

程序握笔的手有点儿疼，因为抗议复读，他全身上下都被他爸打了个遍。

这节课是语文，可以稍稍放松一下，第一堂课老师不会讲课，而是给学生们加加油，讲讲复读不是什么大问题种种。程序得抓紧时间写字，一天一页字帖，再加两张文稿纸的习字，他只能挤时间来完成，自习课要用来做数理化的练习，中午回家吃饭十五分钟，生物练习三十分钟，然后一点准时午休，一点二十五起床，做一个物理压轴题，去学校，准备第一节课。晚上回到家洗漱完十点二十左右，到书房把一天的任务交给爸爸检查，十点三十再做一套理综小卷，对答案整理错题，十一点半睡觉，第二天早上五点五十五起床，去跑步，六点半到教室，早自习。每天都满满的安排，只能在下课的空档写字

晚自习七点到九点照例是考试，开学第一考是数学，程序最害怕的科目，全国卷模式，十二题十六题要用技巧性方法做，他不会，十七题他容易做错，立体几何向量方法他做起来花时间而且难以保证正确率，解析几何第二问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转化成坐标运算，就是擅长函数，二十一题压轴题给他做跟逗孩子似的，可惜分值不高，这就比较尴尬了。压轴题拿大半分数，总分却是很尴尬的一百一十附近。

测验完，直接发答案，九点到十点自己批改订正整理，这是一中的习惯，随堂测验的试卷不用劳动老师来改，给老师省出时间来琢磨变式题型，顺便锻炼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

每次程序改自己的卷子就有一种想给自个儿一巴掌的冲动，因为总是错些弱智东西，不过他不会真打，因为他爸会替他完成的

程序认认真真重新算了一遍做错的题，然后把有价值的题目誊抄到改错本上，再把题目摘要写到一张白纸上，顺便写了写可能的变式题型。

程颂让他练行楷，却要求他做这些工作的时候只能用正楷字，让程序很是无语。

晚上十点二十分，程序穿着睡衣准时出现在书房。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爸妈在讨论理综卷的出题问题，下个月要开始理综训练，第一张卷子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出题老师压力比较大。程序默默走到一旁拿着自己的作业站好，从他站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根宽四公分厚两公分长四十公分的黑檀木戒尺，它放在书架旁的一个做工精细的藤架上，显得很是威严。

“程序，过来。”程颂在纸上记下要出的题目，对程序招了招手。

程序挪了两步，站到离程颂一步距离的位置，此时他妈妈已经离开了。“老师，这是今天的字、卷子练习和错题。”程序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书桌上，避开了程颂面前的资料。

程颂简单翻了翻，对习题和字帖上字体比较满意，只是看到了数学卷子难免生气。一道选择题答案是5，程序在这道题旁边写了个三分之十五，打了个问号，然后空了这一题。

“三分之十五等于多少？”

“五……”程序的心提到嗓子眼，看来随手打草稿不是个好习惯，一下子就暴露了。

“记着，十五下。”

“是。”程序默默在心里写了个数字十五。

我可能过了个假高三

程颂翻完了儿子的作业，除了差劲，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招收复读生的时候程序是高考成绩第二的，可看看这作业哪儿像是一个优生做的？分明连平行班的孩子都比不上。

“过来趴这儿。”程颂的食指点了点书桌，咚咚的声音敲得程序心嘣嘣直跳。

趴着是个很舒服的姿势，当然也代表着接下来的惩罚不是草草了事，最轻也要肿个两三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