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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场漫长的旅程。
金黄色的云彩飘在地平线上方,犹如天帝的黄金王座,把最后的光辉也照向他那亘古不变的国土。刚刚熬过了寒冬的森林散发出野草的芳香,春风在森林中间吹出自然的音乐。泥土中还有一点残留下来的树叶,它们从已然过去的秋季苟活过来,将那些颓败的纤维变成了残破的丝网,化为茂密森林的其中的一块皮肤。一排蚂蚁从那些朽烂的缝隙中爬过,它们背着草实前进,甚至无暇理会森林中异常的脚步声。
一双厚实的皮靴踩在枯叶泥中,踏出沙沙的声响,那步伐十分沉重,在森林间踏出了一条坚毅的道路。跟在皮靴后面的,是一双淡金色的小巧长靴,它裹着一双纤细可爱的长腿,像是林间的小鹿,带着灵动的步伐,紧紧地跟住身前的人。
那是一段沉闷而艰辛的旅程,繁盛的森林容纳着这两个微不足道的人类。他们缓缓地前进着,直到从半空中传来了一声鹰鸣,穿着皮靴的男人抬起了头,去看那只盘旋着的雄鹰,随后改变了自己行进的方向。
顺着雄鹰的指引,两人终于到达了一处傍着溪流的空地。他轻咳一声,卸下了沉重的行李,对着周遭打量一番,勘察一圈之后,便从斗篷下伸出手来,用那只粗糙的大手做出了一个简单的手势,镔铁的手套发出咔擦咔擦的钝响,零零散散的魔力从空气中现身,淡蓝色的光照亮了这森林的一角,然后它们剧烈变化,凝结成了一个闪亮的驱兽记号。
他将那符文贴到了树上,随着魔力的凝结,他那双发着蓝光的眼睛也变回了之前深沉的黑色。那是一位高个的男人,岁月早已染白了他的胡须和发辫,但他的脸却并不衰老,只是有一道伤疤割裂了他的右脸,深色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了嘴唇附近。那痕迹斩断了所有的轻浮与稚嫩,让那张脸上只剩下了坚毅和凶悍。
那副精壮的身躯被他藏在一身的厚布和锁子甲下,覆于其上的棕黄色的斗篷随着微风飘荡,似乎也在隐藏他魔法师的身份,一把双手大剑从那斗篷中探出了它的剑柄,明晃晃地映出了黄昏时最后的阳光。男人紧了紧自己的斗篷,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女。
“梅蕾塔,重复一遍这个魔法。”男人的声音浑厚而有磁性,音调低沉地向身后的少女下令。
“好的,师父。”
他正看着的那位,被称为梅蕾塔的少女轻声应了一句,然后走上前来。
那是个裹着白色连帽披风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七岁上下。一身旅行用的棉布长衣遮住了她纤细的身体,却无法遮住那青春美好的肉体轮廓。她掀开了长长的帽檐,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精致的小脸,皮肤洁白又细腻,就算在长途的徒步旅行中沾染了点点风尘,也丝毫没有让她惹人怜爱的容貌打哪怕一丁点的折扣。那双酷似蓝宝石的眼睛眨了眨,对着男人留下的魔法印记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才缓缓地调动起了术式,磅礴的魔力马上便被唤起,在空气中响应着她的施法。但很快,连形体都没有结成的它们就四散而去,让少女的身边再次归于沉寂。
“唔……师父,可以再演示一次吗?”在又一次的尝试失败后,少女攥紧了拳头,有点底气不足地请求着。
“嗯。”男人的回答很简短:“第一次重新演示,记着点。”
在看到少女顺从地点了点头之后,他再次伸出手来,简短而娴熟地将刚才的魔法重复了一次,片刻之后,树上就有了两个大小与图案都一模一样的印记。
“造影术,可以标记道路,也可以绘制符文,是魔法师必备的术式之一。”男人还附带了一点解释,然后便用那双没有泛出任何情绪的眼神,看向将自己称呼为【师父】的少女——梅蕾塔·艾契梅拉亚尼德。
她也在尝试着,但她手中那股难以控制的磅礴魔力在乱窜,男人只是看着,看着那略显笨拙的少女一次又一次地聚集魔力、形成图案,然后再化为乌有。但男人并不着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距离日落还有大概几刻钟,扎营时间还足够。
老鹰叼回了几只兔子,男人卸下大剑,脱下了斗篷和铠甲,搭好了大帐篷。天色越来越晚,少女释放魔法时的光亮也越发显眼,先前放下的驱兽符文让野兽们不敢靠近这片营地,男人坐在用魔法打磨过的树桩上,生起了温暖的篝火。
烤兔的香味没有让少女分心,她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但难以控制的魔力依然让她十分沮丧,放好了烤兔的男人再次来到了她的身边,抬起手,示意她跟着自己。
“释放魔法的时候,不要思考自己释放的过程,只去思考它的结果。”男人淡淡地说,将符文再次显现出来。而少女长舒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跟着男人的动作做着,将将成型的符文发出光来,它们在摇晃,它们在激烈变化,它们发出了强光——而当少女睁开眼睛时,它再次烟消云散,逃回了自然之中。
“呜……排列它们好困难……”
“今天就到这里吧。”男人摸了摸少女的头,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树桩上,而少女的那个树桩旁,已经摆好了一支撒好了调料的烤兔,与几块完整的面包。
“……我失败了,一百零三次。您指导了我,三次。”
“正常的次数。”男人看着她,把干粮塞到了嘴里,静静地咀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