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传送带缓缓向下移动,路过甬道边上一扇扇标着字母数字组合的门,有时大家也会担心,如果电力系统突然遭遇中断,没了闪着光的指示牌该怎么去到目的地。
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艘末世诺亚方舟上消耗能源最多的是战斗配置或者MAGI系统,但真正的答案却在这里。没有那么尖端的技术,大概就是被忽略的原因所在。NERV中央教条里放着的是人类的起源莉莉丝,而放在Wille的,则是生命的记录。蜂巢似的六边形集装箱鳞次栉比地排在延伸出来的货架上,里面装着的是一切能搜集到的植物种子、和动物的幼体,这是这数不清的“伊甸园”,让一切都能保持着安静而不失活的状态。
【Wille种子库】西瓜记录人:加持良治
这次在第三村最重要的两件收获,都和男孩有关,现在被妥善保存好的便是其一。站在中间的女人披着件酒红色的大衣,领口袖口都有金属搭件,同样颜色的军官帽是身份的象征。军装裤和长靴是统一的黑,紫色的头发在脑后挽成发髻,只有剑锋似的两条在耳朵前面垂落,被深蓝色护目镜的镜架压得更加笔挺。在这种非私人场合,葛城美里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的装束,毕竟这是经过了十几年的锤炼的冷峻。
回到舰桥布置完接下来的作战方针后,在舰长的宿舍里,赤木律子和葛城美里谈到了另一件重要的收获,此刻屏幕里坐在床边的男孩还只是端详着手里的SDAT,对另一侧的观察目光浑然不知。
“他的心理看起来很稳定,葛城舰长,你打算怎么处理碇真嗣?像对你儿子那样,再也不见他?”开门见山,这很赤木律子。
“把他关起来就足够了,我无需去见他。”
“你确定不需要给他戴DSS项圈么?”直切要点步步紧逼的风格,一贯如此。葛城自己都没感觉到地轻轻撇了撇嘴。
“除非自愿赎罪,否则救赎毫无意义”自愿两个音节咬字尤其用力,好像真有人会替他说情似的。
“美里,你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但其实你很高兴他能回来。”她一直是这样,被说中痛点,身子会微微颤动,这自然逃不过老搭档的法眼,“感情用事只会招致麻烦,你明白这一点。”
“你还是老样子,说话毫不留情。”如果是二十多岁年纪的两人,这时可能会突然转过身,假装咬牙切齿地抱上去“埋怨”两句,但现在就算脑子懂了,腰也只会僵在那里。
“心软只会带来麻烦,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抬起头活动了下有点僵硬的脖子,赤木律子若无其事的补充道,“都和他说过了。”
“所以,他自愿接受了?”贴在墙上的右手手指用力按下去,直到肉眼可见的发白,葛城的左手却已经移到了胯上,像是在遮遮掩掩地捂着屁股。转向律子去确认,得到的答案是缓慢而清晰的两下点头。
包括NERV的旧部在内,不少人都对这个惩罚室制度提过意见,但得到回复都是“现在Wille的作为军队,需要这样的纪律”。于是他们也难免有些腹诽“舰长怎么自己不来试试”,但恐怕这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NERV唯一主动体验过这个可怕机器的,就是葛城美里本人。在让真嗣“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去行动,结果却引发了第三次冲击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精神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临时被丢进无人看管的禁闭室,好几次把手枪枪口伸进嘴里却始终没能按下扳机的她,还是推开了没上锁的隔间的门。再之后,就是加持良治,当然不是第三村那个。他几乎把整个地下都市翻了个遍,才找到了刑床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三佐,在公寓床上等那些肿起的檩子软化、层叠的板花褪去、猩红的鞭痕结痂再剥落后,在经历了更亲切的疼和爱后,她才再次从一片狼藉里磕磕绊绊地站起身来,活下去,也是抗争下去。
过渡期里的不少记忆片段,大多都是自己贪杯误事,或是喝醉摆烂,被男人拎到膝头、床边、椅子,或是沙发扶手上“热烈”地教育一番。有时是男式女式皮带,有时是摆在墙根的鸡毛掸子,有时是门边没发挥过正经用途的鞋拔子,有时是计划去海边带上的平底木头拖鞋(然而并没有这个机会)。每次都忍不住哭成泪人承诺不再犯,但下一次还是会不出意外地被逮到,不过紧随其后的罚站总会被腻在一起的搂搂抱抱提前终结。但这些碎片永远被冰封在了那一天,在他带着一贯的灿烂笑容做出拜拜的手势,然后开着战斗机义无反顾地在漫天骷颅海里撞向莉莉丝的中心后。他风中飘扬的长发永远温驯了下来,就像冬天壁炉里哔哔剥剥的火焰化为一抔草木灰。
“好好照顾自己,葛城。”
之后她再也没沾过一滴酒。但到了Wille之后,背负起最高层的重担后,她还是自认为需要规训与惩戒,这项重任被赋予了她曾经深刻怀疑,现在却最信得过的老同学、老伙伴。没错,可能在船员们看来,舰长有些固执、坚决甚至不近人情,听不进意见,没人劝得住。但谁又会想到,派发完对众人的惩戒决定书后,她也会主动在其他小房间里搭上门扉,一条一条反省着自己的“失误冒进”“问题考虑不周全”“行事罔顾后果”,舰桥上的指挥室里不是没有座位,她一直站着有时其实也是不得已。